槐都的長街自然是不窄的,而且很是寬敞,比許春花長大的小鎮要寬敞得多。
所以許多東西大概都是相對的。
許春花在簷下胡亂的想著很多東西,等待著暴雨結束,卻是突然看見了長街裡一個撐著傘的人。
暴雨的時候,撐著傘的人當然很多,只是大概撐著傘還揹著兩柄劍的人並不多。
許春花下意識的想到了那些依舊留在斜月臺的那些劍修。
他們沒有打起來,也沒有離開,就那麼安靜的待在了那裡。
修行界的事對於世人而言,好像真的是一些很是古怪的事。
許春花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柄黑傘已經消失在了傘流裡。
生命的無數次瞥見裡,其實會遇見很多人。
許春花這樣想著,有些人當然是要走過去然後再也不見的。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許春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青牛五千言裡的東西。
當然,她的注意力也只在了那一句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於是天地興起的暴雨,就像一些遇見一樣,匆匆而來,也匆匆而去。
雨水漸漸小了下來,雖然依舊在淅瀝著,但是至少不再是先前那種將整個槐都澆得如同剛下灶的蒸屜一樣的模樣了。
有很多人依舊在簷下等著,許春花卻是提著裙子,匆匆向著雨水裡走去了。
畢竟人閒下來的時候,總會胡思亂想很多東西。
許春花都已經想到了青牛五千言了,誰知道後面會想起什麼呢?
所以趁著雨水小了一些的時候,這個小鎮姑娘便好似義無反顧一樣,一頭撞進了雨中。
雖然也許已經五月了,但是六月的雨都是冰冷的,自然不用說五月。
那些來勢並不兇猛的雨水打在許春花身上的時候,還是帶來了一些寒意,許春花下意識的打著顫,於是又有些後悔。
只是已經跑進來了,再回頭大概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小鎮姑娘也只好一路向著酒樓那邊跑去。
然而這樣一個小鎮姑娘還沒有跑多遠,才始穿過了一條街道,踏上某處向著高處而去的臺階時,頭上的雨水便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樣。
許春花抬起頭來,才發現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傘。
這個小鎮姑娘的眼睛突然多了一些很是壓抑也隱晦的光芒。
只是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眼睛裡的光芒卻也慢慢暗淡了下來,很是輕聲的說了一聲多謝。
那不是某個道人。
也不是某個帶著一身鐵板豆腐味道的人。
而是一個很是年輕乾淨的書生模樣的人。
那個陌不相識的書生的傘並不大,撐著傘的手也不算有力,袖子帶著雨水垂落下去,露出了書生有些白淨的手臂。
二人並不能在這樣保持著分寸的萍水相逢的雨中故事,將身子都很好的放進這把傘下。
各自都還有著半個肩頭淋在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