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蘆確實比趙高興表現要好許多,至少在喘息過後,這個少年便再度看向了那些在暮色裡像是打鐵時候溢流的火花一般的戰場。
“這裡會是一場長久戰了。”
胡蘆想了很久,才輕聲說道。
趙高興有些不解,嶺南劍宗都已經跨過來了,為什麼到了山月這邊,反倒會變成一場長久戰。
那個拄劍而坐的少年輕聲說道:“因為越過嶺南,便代表著一種訊號,槐安危險的訊號。北方將不會再旁觀,諸多修行之地,都會投入這場戰爭,甚至那些劍宗道門之線往北的道人,都會插手進來。當然,我們也是一樣的,懸薜院正在從南方趕來,你們那位陛下如果真的有著自南向北的野心,也會繼續越過大澤,在神光沐浴之下,投入兵力。”
確實如胡蘆所說的那般,便在山月以北的那處流雲山脈之中,便已經有著劍修開始向著山月而來。
或許東海劍宗同樣也有了動靜。
三大劍修群落,嶺南劍宗雖然是最低的那一個。
只是終究這樣一個地方,便代表了一種人間風向標。
嶺南為之赴死之事,自然值得世人去認真對待。
趙高興正想說什麼,突然便好像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些腳步聲。
這個少年還未來得及回頭,便被人一腳踹在了後背之上,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向著山崖之下滾落而去,好在少年匆匆抱住了一棵在崖壁上探出的樹枝——就像許多命不該絕的書中人物一般。
趙高興心有餘悸的看著這樣一處連綿而高聳的山脈下方。
自己不是修行者,倘若摔下去,自然死無葬生之地。
只是當他抱緊了那棵樹,抬起頭向著上方看去的時候,卻也是怔在了那裡。
山崖之上,那個一腳將他踹落山崖的,也是一個少年。
那身衣裳在橘色的暮光之中,色彩很是淺淡,就像白衣,也或許本身就是橘衣。
只是上面有著許多血色,身上也有。
這是某個沒有離開嶺南的少年劍修。
又或者,他所在的劍宗,在過往的故事裡,便死得只有他一個人了,於是便沒有人來帶著他一同離開。
只是當趙高興看見少年眸中那滿是恨意的目光時,卻又覺得,也許只是他自己不想離開。
他要等一個人。
兩個少年在山崖之上執劍而立。
暮色飄搖。
胡蘆沒有多問什麼,在這樣的故事裡,嶺南劍修,便是敵人。
所以他很乾脆的拔出了劍來,一劍向著那個境界並不如自己的劍修落去。
只是下一刻,趙高興聽見了一句話。
“你還記得鼠鼠嗎?”
少年胡蘆的劍驀然停在了那裡。
於此同時,遠方傳來了一陣無比遲緩浩蕩,令人心驚的機括之聲。
在那一剎那,人間變得無比光亮,像是一輪山月被打碎,化作一天鐵樹銀花落向人間一般。
趙高興有些看不清崖上的東西,只是在浩蕩的風聲裡抱緊了那棵樹。
當光亮漸漸暗淡。
趙高興沉默在了那裡。
少年胡蘆心口插著一柄劍,而他自己的劍上乾乾淨淨。
另一個少年已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