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簷上許久,寒蟬才轉回頭來看著張小魚說道:“師兄來假都做什麼?”
張小魚輕聲說道:“看戲。”
寒蟬沉默了少許,說道:“誰的戲?”
張小魚揹著劍鞘在這處高樓屋脊安穩地坐著。
“誰的戲我都看,誰的戲好看,我就看誰的戲。人間以前怎樣看我的戲,我就怎樣看人間的戲。”
這處紅樓雖然沒有迎風樓高,但是卻也是假都數一數二的高樓。
樓中有著諸多產業,譬如酒肆,客棧,也比如一些歌舞高臺。
樓裡也許確實是在唱著戲。
有些很是喜慶熱鬧的鼓樂聲與唱腔在風雪裡漂盪著——假都的人們過年便喜愛看這種叫做花鼓戲的戲曲。
寒蟬沉默地看著那個坐在屋脊上,聽著樓下的戲曲聲敲打瓦簷的張小魚。
大約現在的張小魚,確實不是當年人間所熟悉的那個張小魚了。
那張用著白衣一角蒙著眼睛的臉上帶著一些淺淡溫和的笑意。
但這樣的笑意,也許正是疏離的。
就像他與寒蟬說的那些話語裡的意味一般。
寒蟬靜靜地看了許久,而後握著劍踩著一些細雪,向著高樓下層的屋簷上而去。
像是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紙人,一點點落向人間,而後沿著長街走去。
寒蟬悽切。
坐在張小魚身旁的時候,這個流雲劍宗的弟子確實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不知道從何而來。
但總之,讓他心裡有些不安。
所以他決定早點結束在黃粱的任務,回到流雲劍宗去。
這樣兩筆大單子,足以讓他快樂許久了。
只是假都懸薜院中,雖然沒有什麼卿相那樣的大修,但是也可以算作一個不小的修行之地。
劉春風是一個比較棘手的人,如何能夠成功潛入,然而賺到這三萬貫,卻也是一件令人苦惱的事。
寒蟬愁眉苦臉地走在街頭的時候,便看見風雪長街盡頭有人按劍而立,正在那裡等待著街邊酒肆賣給他一碗正熱的酒水。
人間有清冷寒鍾之聲微微響著。
落日寒蟬,落葉寒鍾。
寒蟬看見了葉寒鐘的時候,一身黑袍在風雪裡靜靜紛飛著的葉寒鍾也看了過來。
“分我一萬貫,我可以幫你。”
葉寒鐘的聲音很平靜。
寒蟬握緊了手裡的劍。
師兄弟之間談錢是很傷感情的事。
只是葉寒鍾這樣的人,如果不談錢,大概會是一件更令人恐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