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松果的這句話落下來的時候,海邊突然便起了大風。
不是劍風,只是海風,於是那個微微笑著的青裳少年站了起來,在夜月海邊仰頭喝了一口酒,而後將手中的葫蘆向著空中拋去,那個青色的胡蘆迎風見長,落到了海面上像是一座小山峰一樣。
陸小三與松果都是呆呆地站在那裡。
劍仙御劍嗎?
當然不。
劍仙坐葫蘆。
草為螢站在嶼邊,回頭看著兩個人笑眯眯地說道:“還愣著做什麼。”
陸小三回過神來,抹了一把嘴角羨慕的淚水,‘蕪湖’地叫了一聲,而後像一隻張開翅膀的小鴨子一樣,向著那個大葫蘆飛奔而去,縱身一躍,就抓住了那一條葫蘆口的繫帶,而後攀爬上去,騎在了胡蘆口上。
松果也抱著那一包吃的,歡呼雀躍地跑了過去。
草為螢笑眯眯地看著二人,站在海邊,揮了揮手。
“去吧。”
陸小三騎在葫蘆口上,回頭看著草為螢。
“前輩不來嗎?”
前輩當然不來。
前輩來了,少年心裡就會想要問前輩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
前輩不來,少年就會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於是在那個海邊青裳少年月色下迷人的笑意裡,那個胡蘆開始向著天上飛去。
小少年的身影越來越小,也越來越興奮,小小的身影在葫蘆口站了起來,拔出了身後的不聞鍾,在月色裡向著前方一揮劍。
“葫蘆號,前進!”
松果像是一隻小松鼠一樣,緊緊地抱著那包零食,坐在葫蘆上,迎著那些呼嘯的夜風,驚喜又緊張地四處張望著。
草為螢笑眯眯地站在海邊孤嶼上,看著那個漸漸沒入夜月雲端之中的葫蘆,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腰間——此景快哉,當浮一大白。
只是伸手摸了一個空,然後才想起來自己的葫蘆已經載著兩個小屁孩上天了。
當真有些像少年一樣有些顧此失彼了。
草為螢於是抬起手來,向著夜月下伸出了手,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來了一個葫蘆,在那裡笑眯眯地喝著酒。
少年們會去哪裡呢?
沒人知道。
......
許春花回來得越來越晚了。
今日陳鶴賣完豆腐,又回到了院子裡將那些豆腐都炸成了油豆腐,把飯菜都做好了的時候,許春花依舊沒有回來。
陳鶴坐在院子裡,一面燒著一些水在蒸屜上熱著飯菜,一面不時地豎著耳朵聽著院外的動靜。
有時候就會有腳步聲在巷子裡的石板上響著。
譬如某個腳步聲,很是輕快地穿過了巷子去。陳鶴知道那不是許春花,而是某個很是快樂的小少年跑了過去。
也比如某個腳步聲,很是遲緩地在巷子裡走著,走走停停。那也不是許春花,而是某個很是安靜地看著人間的老人。
許春花的是什麼樣的呢?
其實和許多世人的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陳鶴一聽到那種腳步聲,便能夠知道那樣一個穿著碎花小裙的女子正安安靜靜在巷子裡向著院子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