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二第二日一大早便抱著劍出了門。
穿過了鎮子,出現在了那片昨日發生過一場規模不小也不大的戰鬥的鎮外壁壘上。
第一次去看這樣的東西的小少年努力地想讓自己從容一些。
所以在去的路上,陸小二想買個包子啃一啃,只不過鎮子裡現而今都是修行者,自然也便沒有人大清早做包子來賣。
陸小二最後只是在路邊摘了一朵小黃花,拿在手裡,攀上了那處壁壘。
壁壘外並不安靜。
鎮上的修行者們正在收拾著昨晚的戰場。
一片血色蔓延,一直到那片遠方山林之下,很是觸目驚心。
只是也許是因為昨晚已經在自家師叔身上見過許多血色,陸小二並沒有格外的震撼。
只是格外的沉默。
拿著那朵花,抱著劍盤坐在壁壘上,沉默地看著不遠處。
橫七豎八的屍體上插著許多折斷的劍,有些是劍修,有些是道人,還有是一些不知名的小眾修行之地的修行者。
譬如與西門一樣用刀的人。
用刀的人自然算不上小眾。
作為單開刃的利器,刀自然具有許多劍所不能具有的優勢。
只可惜當年在磨劍崖崛起之後,劍修便蓬勃湧現,蓋過了所有旁修,與道門平分天下,這也便導致了當年許多在大道衍生過程中的許多怪奇之修,也便漸漸消失在了歷史之中。
大概便是,不是旁修修不起,只是劍修更有價效比。
人生百年,走一條有著成熟體系的路,自然遠比自己去摸索許多東西要簡單得多。
陸小二抱著劍,沉默地坐在那裡,看著那些屍體被鎮子裡的人帶走。
但是並沒有帶回鎮上去,而是一路以劍意道韻託浮著,向著不遠處的山下而去。
陸小二順著那些清理戰場之人走的方向看了過去,才發現那裡已經掘好了許許多多的墳墓。
就像是一個個蘿蔔坑一樣。
一個蘿蔔一個坑。
然後覆上泥土掩埋。
陸小二還在怔怔地看著那邊,卻是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少年驀然握住懷中的劍,拔了出來。
在一聲清脆的金鐵相交之聲之後,春風裡受驚的小少年這才平息了下來。
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一身黑袍的人。
當初小鎮裡見過的山月城天獄吏周山。
後者同樣是一個劍修。
是以方才陸小二拔劍的時候,尚且未曾出鞘,周山便很是迅速地抬起來自己手中的劍,與陸小二的溪午劍格相交,重新將它壓回了鞘中。
陸小二平復了下來,只是周山很顯然沒有。
他抬手接住了那朵墜落的小黃花,重新還給了小少年,而後古怪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劍在鞘中,尚且輕鳴未止。
而陸小二的劍已經平靜下去。
一個見山境的小少年手中之劍,竟磨得這般好,比自己的劍還堅韌?
周山有些驚歎地在陸小二身旁坐了下來。
“你的劍叫什麼名字?”
陸小二看著身旁的這個天獄吏,倒也是沒有了最初見到他時的那種緊張,或許亦是因為在一個慘淡而血腥的故事前,那些對於天獄的惶恐,也都被壓了下去。
“溪午。”
周山讚歎了一句:“確實是個好名字,也是一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