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天道小鎮的姑娘那身碎花小裙已經被春雨打溼了,正貼在了她的小腿上——小白傘很白,但也很小,小小的傘有時候可以遮雪,但是遮不了雨。
因為雪是是輕靈的柔緩的。
而雨是空靈的急促的。
陳鶴看著許春花的這般模樣,從車上站了起來,把嘴裡的鐵板豆腐嚥了下去,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緊張地問道。
“你找到了他了嗎?”
許春花並沒有回答,只是站在小白傘下,看著陳鶴那副雨中狼狽的模樣,神色複雜地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陳鶴嘆息一聲,將手裡那一盒重新被天衍機的熱氣熱了一遍的豆腐遞給了許春花,說道:“你今日出去之後就沒有回來了,我有些放心不下。”
許春花沉默了少許,抬手撩了撩耳邊有些溼的髮絲——陳鶴下意識地想著,如果陳懷風看見這一幕,大概會很是動心。
小鎮姑娘接過了陳鶴手裡的食盒,看著裡面都快要變黃變蔫了的蔥花,而後輕聲說道:“我沒有找到。”
陳鶴將她手裡的小白傘接了過來,安慰著說道:“沒有關係的,來日方長嘛。”
許春花吃著陳鶴沒有吃完的那一小塊豆腐,聲音很是低緩柔和地說著:“我迷路了。”
陳鶴握著兩把傘,站在春雨雲川的槐都懸街之上,笑道:“等到我們都熟悉槐都了,自然就好了。”
許春花在傘下安靜地站著,春風春雨裡碎花小裙被吹得離開了小腿,在槐都懸街裡紛亂地飛著。
那一塊豆腐吃完了。
鐵板豆腐當然不會很多。
這樣的味道濃郁的小吃,自然適合吃一點,而不能很多。
多了會短暫地沉湎流連,最後變得膩味。
小鎮姑娘吃完了那塊豆腐之後,便轉回頭去,看著一旁正在認真地看著雨中槐都,嘗試將那些建築一點點記下來的陳鶴。
這一次她沒有再說那些總是錯開一句好像前言不搭後語的回答。
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
“陳鶴。”
許春花突然有些憂傷地轉過了頭去,看著在春雨裡浩渺地延伸向遠處的槐都。
陳鶴轉回頭來,看著身旁的女子。
“你說,倘若當初那個叫做陳懷風的師兄,其實騙了我們,溪雨他並不在槐都.......”
許春花的話好像沒有說完,又好像說完了。
陳鶴想了很久,而後很是認真地說道:“陳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許春花在傘下低下頭去,看著懸街的下方,下方是黑色的雪松之間的縫隙一樣的街頭,街頭雨水淅瀝,人人都像一個小小的,在春天裡擁擠著的蘑菇。
許春花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直到手中食盒的溫度漸漸消失,這個小鎮姑娘才抬起頭來,藏起了許多的情緒,笑盈盈地看著身旁的陳鶴。
“你的天衍車還能走嗎?”
陳鶴笑著說道:“我出來的時候加滿了水的,一時半會肯定是燒不幹的。”
許春花微微笑著說道:“那就帶我去好好看看這座人間最為瑰麗奇特的都城吧。”
陳鶴轉頭看向這座令世人驚奇的槐都,不無驚歎地說道:“其實我覺得現在的它,並不能用瑰麗來形容。”
許春花好奇地說道:“那是什麼?”
陳鶴輕聲笑道:“浩渺,浩渺的雲川。”
許春花站在傘下想了很久,很是贊同地點著頭。
二人都沒有再說先前的故事。
天衍車那種在沉悶的機括聲中顯得很是微渺的聲音再度在懸街之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