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城城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名叫桑嵐。
在得知了張小魚已經將風聲散播在城中之後,沉默了許久,而後看著站在府中林道之上的竹溪,輕聲說道:“天獄準備好了嗎?”
竹溪沉聲說道:“天獄已經將各方出城之路封鎖,亦是在城中嚴密排查,確保訊息不會快速傳播出去。”
桑嵐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夜色,緩聲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竹溪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來自對張小魚動手之後的反傷,此時聽到桑嵐的這句話,皺了皺眉頭。
“城主大人的意思是?”
桑嵐抬頭看著山月,走到了那扇竹溪進來之後便沒有關上的城主府大門前,看向府外長街,語氣沉重地說道:“鎮壓妖族反叛之事。”
竹溪有些錯愕地說道:“當今妖族未反,亂流不起,便先行下手,到時候他們縱使不反,也會被城主逼反。”
桑嵐雖然模樣看起來並不是那種雷厲風行的女子,只是此時卻也是沉聲說道:“本城清幽之地,再加上城外守軍盡數調往南衣城,只有近千戍城衛,倘若風聲真的走漏,城內外妖族真的開始叛亂,山月城未必能夠擋得住那一波衝擊。”
竹溪沉默了下來,雖然桑嵐說得大有些危言聳聽的意思,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張小魚應該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來山月城中放出訊息。”桑嵐蹙眉看著夜月長街,寒聲說道:“更何況,山月作為那個訊息的第一爆發之地,未必不會導致人間妖族來此。”
桑嵐似乎是在與竹溪說著,也像是在為自己下定決定,而後轉身看著竹溪,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山月之令,說道:“接下來我會授予天獄臨時管控權。”
竹溪看著桑嵐手中的那枚令牌,這是陛下親自授予的東西。
天獄與各城之主,都是陛下直屬,除卻南衣城那個古怪之地外,手握一城機要的城主身份自然都是要高於天獄。
而高出的那部分,便是在面前的山月令上,這是可以強行調動守軍,接管一切城中事務的密令。
竹溪接過了那枚令牌,而後便聽見桑嵐繼續說道。
“去城戶司那邊,調取山月城妖族名錄。先將城中大妖,盡數扣下,先穩住城中之勢,再看城外人間是否異動。”
天下妖族,盡數在冊,與世人一般,這是最開始自黃粱演化而來的舉止措施,只是天下名冊,有明冊亦有暗冊。
明冊既是人妖同流之冊,不分兩族。
而暗冊,便是天下妖族之冊。
每城城戶司之中,都會有著這樣的一個名冊,只是非必要時候,是人間最為絕密的東西。
擅自調取,將會面臨來自槐都的審查。
只是顯然現而今之事,山月城唯有先發制人,才能最大程度的平穩亂流。
哪怕日後神河真的追責,桑嵐亦是有理在先。
竹溪將令牌握在了手中,看著桑嵐點點頭,說道:“好。”
春風寒意吹山月。
桑嵐看著面前這個天獄院長,輕聲說道:“此間之事,城衙司府無能為力,仰仗天獄了。”
這自然不是城衙司府無能為力之事。
城衙司府兵權在手,自然不可能無能為力,只是現而今人間守軍,有太多調往南衣城,用於據守槐安門戶,這才導致了面前這個女子的無力之感。
桑嵐自然不是什麼修行者,只是一個普通的世人而已,城主之位,亦是自父輩手中接任而來。
竹溪沉默了少許,什麼也沒有說,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而去。
桑嵐在竹溪離開之後,又叫來了府中護衛周全的某個修行之人,這是一個來自嶺南的劍修。
方才桑嵐與竹溪的對話,他自然也聽在了耳中,此時頗為凝重地看著桑嵐說道:“城主大人是想要我上山去?”
桑嵐點了點頭,說道:“麻煩你走一趟嶺南,回第一峰,告訴桑山月,山月城出事了,需要嶺南馳援。”
那名劍修點了點頭,而後在夜色裡,化作一道劍光,劃破夜色而去。
山月城雖然夾於群山之中,但是自然還是於離得更近的嶺南關係更密切一些,而不是往北而去的那片流雲山脈之中的流雲劍宗。
更何況,當今嶺南第一峰峰主桑山月,本就是出自山月城中,是桑嵐之姐。
待到那名劍修離去,桑嵐又在城中傳喚了一眾司衙之人,眾人並不知道城中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桑嵐並沒有過於詳細的解釋,只是將山月令已經交給了天獄之事告訴了眾人,要他們準備配合天獄行動。
而城中僅有的近千戍城衛,亦是在桑嵐的調動之下,自城外山營之中,開始向城中而來。
桑嵐一直忙碌至深夜,才帶著疲倦去了城頭,身旁有修行者護衛,站在高處看著滿城月色落向人間,燈火點燃又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