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瞎了眼的不是張小魚。
而是世人。
哪怕當初嶺南之事才始傳向人間,那些風聲飄搖的時候,依舊沒有人想過,那會是張小魚做的。
他們只是以為有人在藉著張小魚上山的時機,企圖挑動兩族關係。
所有人都沒有想過,原來故事的真相,一直就是被他們深信的忽略的東西。
“你知道當年世人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有了當今人間的模樣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張小魚平靜地說著,轉身面向漸漸升起圓月的山嶺。
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知道有月色正在傾瀉向人間。
“盈滿則瀉,不過再來一次而已。”
張小魚轉身向著長街盡頭走去。
“人間不會放過你的。”
竹溪咬著牙齒恨恨地說道。
張小魚平靜地說道:“你如果還在這裡囉嗦,人間大概真的會自身難保了。”
竹溪拂袖離去。
他要儘快迴天獄與山月城司衙,調動所有人,封城,徹查。
張小魚沿著長街走了很久,而後回過頭來,沉默不語地看著滿月人間。
那條由撕下來的白衣做成的眼帶之上,卻是開了一朵桃花。
但那不是桃花。
只是有些來自竹寒身上的鮮血濺在了上面。
而後被某些東西給暈染開了的模樣。
張小魚沉默不語地看了很久,人間風聲喧囂,裡面依舊有著冬日未盡的寒意。
但大概什麼都比不過他心裡的那種冰冷。
來自一種選擇到另一種選擇的冰冷。
而後這個揹著空空劍鞘的人,轉身離去。
夜色裡有人安安靜靜地看著張小魚離開的背影。
那個人在那裡站了很久了。
從張小魚踏入山月城的時候,便在那裡,那時的人間尚且沒有入夜。
行人們有時候很好奇那個人在看什麼。
只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什麼也沒有,只是匆忙的長街而已。
於是又懷著古怪的心情離開了。
如果那個好奇的行人一直等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
他是在等著某個會懷著沉痛與罪惡的人,在這裡悵然離開。
那人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在張小魚離開之後,同樣安安靜靜地在如流光瀉水一般的月色裡走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