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長久地站在城頭之上。
“今日十二了吧。”
姜葉輕聲說道。
“是的。”卿相站在那裡,吹著和煦的春日裡帶著涼意的春風。
城外是遠山大澤。
同時亦是駐紮著無數自槐安各地調集而來的大軍。
雖然不是青甲,但是槐安兵甲之上的機括與道文之道,早在千年前便已經初現端倪。
在千年前的兩族之戰中,亦是大放光彩。
今日之南衣城,自然不是大風歷一千零三年的南衣城。
哪怕是當初的八十萬戍海黑甲與巫鬼道鬼部眾再度前來,都是無須懼怕什麼。
南衣城本就是歷代古戰場之中埋骨最多之地。
用世人的話來說就是南衣河的河床,都是用屍骨鋪就的。
“南方還在下雪。”卿相輕聲說道,“這與道聖的人世補錄集中所記載的東西是相悖違的。”
姜葉神色凝重地說道:“所以這是神女的意志。”
卿相緩緩說道:“宏偉之力,最是能夠屈服世人,南方冥河之力濃郁,神女大人只怕神力早已遠非當初初現之時可比擬。”
姜葉皺眉站在那裡,緩緩說道:“槐安能夠做什麼?”
卿相眯著眼睛,喝了口酒,深深地看著那片大霧山澤。
“也許傾舉國之力,可以將神女重新葬入大澤之中。只是這樣代價太大,人間未必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這種毀滅性的戰爭。”
姜葉沉默下來。
如何是傾舉國之力?
便是將整個槐安,都填進與南方的那場戰爭之中,不再是嶺南下山那樣的小打小鬧。
而是所有山上的都下山,崖上的都下崖,河裡的都上岸。
三劍三觀,以及所有的從屬修行之地,盡數奔赴黃粱。
才能夠填滿這樣一個神女帶來的巨大溝壑。
姜葉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道:“我以為槐安已經足夠強大。”
卿相輕笑著說道:“槐安整體,自然比當年要強很多了,但是當今人間,缺少了能夠真正站在極高處的人。就像當今修行界對於磨劍崖秋水的評價一般——她不是能夠坐守人間的人。磨劍崖的高度代表了當今人間的上限。又或者這才是槐安修行界本有的軌跡。是南衣之後的那一代人,過於孤峰突起了。思想與認知的剛健,有時候確實能夠帶動形體的向上。在惶恐裡生長的東西,自然會比平和時更為強大。”
卿相說著,卻又停頓了許久,抬頭看著人間天穹。
“只是很幸運的是。”
“我們依舊可以享受那一代人的餘佑。”
姜葉眯著眼睛看著卿相,他不知道這個千年書生所說的是什麼東西。
他不是張小魚或者陳懷風,沒有見過那樣一個青裳少年。
自然便不知道很多的故事。
卿相低下頭來,很是平靜地說道:“所以我們不需要傾舉國之力。”
“守好南衣城的門,讓槐安不受打擾的繼續向前而去,便夠了。”
這大概也是明知神女降世。
而槐都依舊沒有大動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