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京兆卿大人姓季啊,起來吧。”
京兆尹微微叩首。
“謝王上。”
只是當這個老人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錯愕地愣在了那裡,起了一半的身子如同僵住了一般,很是怪異地半屈膝站在殿門口。
一襲寬大而華麗的黑底紅飾帝袍穿在了這個平日裡總是素衣常服的帝王身上,那個有些臃腫肥胖的帝王便安靜地坐在殿前帝椅之上,並沒有什麼滑稽的地方,那些微微隆起的肚子,反倒更有一種沉著的威儀在其中。
看見這個老人這般模樣,陪帝微微笑著說道:“季卿覺得孤王這般模樣很是可笑?”
京兆尹惶恐地低下了頭,沉聲說道:“大王威儀四方,下臣為之所攝,故有此醜態,還望大王恕罪。”
陪帝淡然地笑笑,說道:“無妨,還請季卿上前來吧。”
京兆尹執笏而禮。
大殿之中並無他人,京兆尹倘若按照慣例,自然不可能出現在殿議前列。
只是現而今假都之事混亂,又是單獨召見,老大人還是向前而去,行至了九司之位,方才停了下來。
陪帝只是微微笑著看著京兆尹。
“再來一些,孤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老大人了,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京兆尹聽到後一句的時候,便下意識地握緊了玉笏,而後沉默著,向前而去,停在了曾經三公之位。
再往前,便是與陪帝平齊的高臺。
那裡只有曾經黃粱那位女帝時期的左丞曾經站過。
那是人間群臣最為巔峰的時候。
左丞迎女帝進京,代執帝王之命,意圖分化皇權。
可惜最後被女帝找到了鎮妖司之人,直接血洗朝堂,重握神器。
京兆尹站在那裡,安靜地微低著頭。
只有一君一臣的朝堂,自然寧靜地無比詭異。
陪帝坐在那裡,安靜地翻著案前的某冊文書。
京兆尹的字跡很是工整。
然而陪帝看得很是粗略。
如同只是在隨意地翻著一般。
匆匆翻完,陪帝將那本彈劾之冊放到了一旁,向後微倚帝椅而坐,目光看向了殿外的風雪。
“孤王欲重設令尹左徒之職,季卿以為如何?”
京兆尹至此才意識到,便是季卿這個稱呼,都是極不尋常。
京兆尹在九司之下,自然不可以稱之為卿。
只是古楚時期,從無京兆尹之職,是以京兆尹也便以為只是陪帝的隨口而稱而已。
然而眼下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京兆尹於臺下跪伏下來,悸聲而道。
“下臣不敢妄議此事。”
陪帝的笑意斂去,目光自風雪中落向這個誠惶誠恐的老大人,是裝的也好,是真的也好,至少給足了姿態。
“京兆尹大人可不是什麼下臣,人間只聞京兆尹而不知九司與孤王之事,由來已久,便是京都諸臣廢立之事,亦在大人手中,如何能夠是下臣?”
陪帝的神色並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