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著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二人在小院裡吹著大澤那邊而來的溼潤的風,風中花香不止。
柳三月看著那些滿院的花,還有院外那些綿延而去的花圃。
“這些都是您種的嗎?”
柳三月問道。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種了好多年了,一開始的時候不會種,種下去沒多久,就死了,要不就是種子漚死在泥巴里,摳出來的時候都爛了。”
“種多了之後,總能學會的。”柳三月笑著說道,“就像現在這樣,確實很好看。”
“那是自然的。”老人一面說著,一面回憶著,“最開始種死了很多之後,我還回去過南衣城,專門去了一趟懸薜院,找了一些書來看,邊學邊種,於是就慢慢的越種越多也越種越好。”
柳三月察覺到了老人話語裡的那句‘回去過南衣城’。
“您老人家以前還是南衣城的?”
“都好多年了,幾十年前就從南衣城出來了,他們都愛打牌,我不愛打牌,就想安靜一點,乾脆出來了,在山下自己建個房子,安安靜靜的,好得很。”
“原來是這樣。”柳三月點了點頭。
也沒有去問老人以前在南衣城做什麼的。
老人笑眯眯地看著那些花圃,卻是問道:“你呢?你從哪裡來的,到大澤裡去做什麼?”
柳三月想了想,說道:“我從北方來的,很遠,要在槐都過去之後了,也是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
那個地方叫青天道。
但柳三月沒有說。
很多年前柳三月就離開了青天道的青山,去了槐都為官,這也沒有說。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從安靜的地方到繁華的地方,又去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有多安靜?”老人似乎很是意動。
柳三月想了想,說道:“冬天的時候,一下雪,整個青山都被大雪覆過,於是你可以聽見隔壁山裡有隻兔子在雪裡跑著。”
“那真的很安靜啊。”老人無比豔羨地說道。
柳三月輕聲笑了起來,說道:“但是人不可能一直呆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的,人間很大啊,總要出來走走,看看璀璨的燈火,看看繁盛的街頭。大雪裡聽隔壁山的兔子跑是很好的,但是在人間長街聽著風聲裡的嬉笑喧鬧,也是很好的。不是有什麼取捨,而是要一一走過。”
這些東西老人沒有問,但是柳三月還是說了,自顧自地說著。
就好像還沒有從那座高臺之上的那個故事裡掙脫出來。
又好像是在給自己解釋著為什麼要做出那樣一個決定的原因。
老人在一旁的板凳上笑著,說道:“是的,都是很好很好的。那你為什麼會來到大澤裡去?”
柳三月想了想,說道:“因為我以為大澤裡會有一些東西。”
“一般這麼說的,都會有一些轉折。”
這句話有點俏皮,所以正常柳三月應該笑一笑,但是想起在大澤中見到的東西,他便笑不出來,只是輕聲說道:“是的,是有轉折,因為那裡面的東西,不是我所以為的東西。”
人間誰能想到,原來巫鬼神教,那個神字,真的便代表了一種存在,而不是為了增加氣勢誇大作用的說辭呢?
老人很是好奇,搬著小板凳往柳三月身邊湊了湊。
“所以裡面是什麼東西?”
柳三月沉默了很久,抬頭看著那片風裡霧氣正在散去的大澤。
“您信鬼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