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隱自然是看到了,卻是不動聲色,接著往下說著,把二皇子和二皇子妃跪在雨中祈福的事也都說了。
“……皇上,雖是做了法事,但……”岑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眉宇之間的憂心忡忡已經溢於言表。
皇帝長嘆了口氣,目光越過岑隱看向了後方的窗戶,碧藍的天空透過那透明的琉璃窗戶映入眼簾。
皇帝喃喃地望著那雨後的碧空輕聲道:“只希望上天寬恕了這逆子的過錯,不要讓無辜的百姓來承受這份災難……”
說著,皇帝想了什麼,氣惱地冷哼了一聲,“今早還‘有人’遞摺子給這逆子請封爵位,照朕看,他哪裡當得起!”
皇帝隨手拿起案上的一封摺子,想也不想地就扔了出去,那摺子正好在岑隱腳邊飛過,“啪”地一聲砸在了後方的椅腿上,砸得那把圈椅發出“咯噔”一聲。
皇帝覺得猶不解氣,心口還是沉甸甸的,有些氣悶。
岑隱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變化,溫聲道:“皇上,這屋子裡好像有些悶,要不要臣給您開半扇窗戶?”
皇帝應了一聲,心裡覺得還是阿隱細心得用。
岑隱上前了幾步,開啟了半扇窗,清冷的寒風吹了進來,將屋子裡的薰香吹散了些許。
皇帝登時覺得舒服多了,乾脆就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坐下,還是有幾分心不在焉,心裡還在想著天降驚雷到底是何意思……
這法事都做完了,事情應該也就算過去了吧?皇帝在心裡試圖說服自己。
岑隱又親自給皇帝上了茶。
粉彩琺琅茶盅上繪著顏色鮮豔的花鳥圖,那華麗的金鳳以及嬌豔的牡丹交相輝映。
皇帝的目光在那金鳳上停留了一瞬,本想端起茶盅,又停下了,喃喃道:“阿炎回來也有兩日了,也該給他辦一場接風宴了。”
不止是為了封炎,也同樣是為了這幾天剛剛抵達京城的那些部族們。
皇帝微微蹙眉,覺得麻煩,隨口吩咐道:“阿隱,這件事你來安排就好。”
“是,皇上。”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落下後,御書房裡就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錦簾被打起又落下的聲音,之後徹底歸於平靜。
於是,第二天,還沒到晌午,正在睡著懶覺的端木緋就被碧蟬和綠蘿合力從被窩裡挖了起來。
說是皇帝派了李公公前來傳口諭。
端木緋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傻乎乎地由著丫鬟伺候她著衣,伺候她梳妝,然後才去了前面的朝暉廳。
端木憲自上午出門去早朝後,就沒回來過,二老爺端木朝和小賀氏正陪著來傳口諭的內侍。
眼看著一炷香功夫過去了,端木緋卻遲遲沒出現,端木朝和小賀氏夫妻倆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端木朝連連對著那內侍致歉:“李公公,讓您久候了,實在失禮。”
他說話的同時,小賀氏不停地使眼色讓一旁的丫鬟趕緊去催,丫鬟福了福,匆匆跑了出去。
小李子以茶蓋拂著杯沿,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聲音微冷,道:“端木大人,咱家等咱家的,不勞大人費心了。”小李子的臉色不太好看,眉心緊鎖,他也完全不掩飾這一點,沒給端木朝夫婦一點好臉色。
端木朝面色一僵,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只能把這筆賬先記在四侄女的身上。
小李子有些心神不寧,端起茶盅,又放下,在心裡暗暗地責怪自己,都怪他來得太早了,要是督主知道了,一定會覺得自己辦事不可靠吧,居然吵了四姑娘休息。
哎,自己怎麼就這麼早出門了呢!
以後,自己可要牢牢記著,若是再來端木家傳旨,一定要過了午時再來!
小李子正懊惱地胡思亂想著,端木緋和端木紜一起來了,姐妹倆不疾不徐地穿過了月洞門。
哎喲,這不是四姑娘嗎!
小李子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上前了幾步,對著正跨過門檻的端木紜和端木緋拱了拱手問候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近來可好?”他一臉殷勤地看著姐妹倆,笑得臉上幾乎要開出花來。
端木紜落落大方地說道:“李公公,我和妹妹甚好,多謝掛心。”
“姑娘客氣了。”小李子笑得更熱情了,然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四姑娘來了,那咱家就長話短說了。”
廳中的幾人跪下聽旨。
小李子拖長音調以尖細的嗓音慢悠悠地說道:“傳皇上口諭,明天在千雅園為封炎封公子接風洗塵,有請端木四姑娘一同前往。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