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沒有往下說,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確了。
他們還能有多少時間呢?!
他的父皇、岑隱的父王……君然的父王,他們都沒能活過不惑之年!
人生似乎很漫長,也其實短暫得很,不知道何時就會有天災人禍,像阿辭沒能活過及笄,若非她又回來了……等待自己的也唯有無盡的孤獨。
慕炎的這一眼似乎藏著千言萬語,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想要傾訴什麼。
“……”岑隱的心口猛地縮了一下,停在了原地,神情怔怔地望著走在他前面的慕炎。
習習微風迎面拂來,把慕炎的披風往後吹去,獵獵作響。
岑隱的目光落在慕炎的披風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方才端木紜替自己整披風時手掌的餘溫似乎還銘刻在那裡……
他忍不住想著端木紜,心口生疼。
他怕,怕端木紜被人議論,怕她被人笑話,怕她被人輕視……現在她無所畏懼,可是將來呢?
方才,慕炎說,人生也就區區幾十年。
應該說,人生有幾十年呢!
且不說幾十年後,萬一幾年後,她就後悔了呢?
女子最璀璨的年華也不過這幾年,將來她若是後悔了,會不會怨上自己?
他更怕這一天的到來。
岑隱攥緊了拳頭,在停留了片刻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之後,兩人一路無話,慕炎跟著岑隱離開謹郡王府後,又原路返回了東廠。
岑隱讓小蠍招了王百戶過來問話。
王百戶直到進屋,才知道慕炎也在,先是驚訝,跟著就平靜了下來,想著這件事與慕炎有關,他在場也是理所當然。
慕炎就坐在窗邊,饒有興致地玩起岑隱養的那缸金魚。
那白底藍花的魚缸中,七八尾紅金相間的金魚在幾片碧綠的蓮葉與水草之間甩著尾巴游來游去。
“參見督主。”王百戶恭恭敬敬地給岑隱行了禮,直接開始稟正事,“屬下審了那幾個南懷餘孽,用了些刑,他們就招了。”
“現在懷州那邊雖大局已定,但還有一些懷人不服大盛,他們想要接歷熙寧回去懷州主持大局,甚至復辟王室。”
慕炎一邊聽,一邊隨意地往魚缸中撒著魚食。
芝麻大小的魚食落入清澈的水中,立刻蕩起些許漣漪,那些金魚搖曳著朝魚食圍了過來,一個個吐著泡泡,貪婪地吃了起來。
岑隱也朝魚缸斜了一眼,看著那搖曳的魚尾,遊動的金魚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裡,瞳孔隨之閃爍了兩下。
王百戶稟話的同時,悄悄地瞥著岑隱的面色,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繼續往下說:
“上次劫持四姑娘的也是這夥人,當初他們逃到京郊的八萬鎮,被人給救了,對方把他們藏了幾天,等風聲過去後,就把他們安置在京郊李家村附近的一處莊子裡。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救他們的是誰,只知道對方是大盛人,是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男子,自稱姓徐。”
“也是那個徐姓男子把歷熙寧被處決的時間與囚車的路線告訴了他們的,此人還助他們買通了城門守門,讓他們混進了京城。”
“屬下派人查了那處莊子,是兵部郎中王清勵名下的莊子。”
王百戶有條不紊地稟著,思路清晰。
慕炎又從裝魚食的匣子裡隨手抓了把魚食撒進魚缸裡,眉梢微微動了動。
他對王清勵有幾分印象,這人應該是隆治六年的進士,去年才剛升的兵部郎中,一個區區正五品郎中在朝中不算高位,這些年也算是安份守己。
“還有,”王百戶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的畫像,展開後,雙手呈了上去,“這是屬下讓畫師畫的那徐姓男子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