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明禎想得明白,落風如釋重負,依言回去覆命。
許家拋開了之前的陰霾,又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相比之下,孫家的判決讓京中不少府邸都嚇到了。
孫家的案子牽連甚廣,是這幾年牽連最廣的案子了。
大部分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原來孫家的養女們也涉及到了謀逆案,還有不少納了孫家養女的“姑爺”們因此被牽連,至少有十來個府邸的人或多或少地因此被治罪。
驚嚇歸驚嚇,另一方面,各府也大都鬆了一口氣,覺得慕炎這是開恩了,沒有因一人之過而牽連到舉家。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由此,也讓不少府邸警覺起來,家中的長輩紛紛教育後輩子孫以後還是少納妾吧,免得被不著調的妾室連累了家中。
短短几天,京中的風氣嚴正了不少,連那些青樓楚館的生意也因此變得冷清下來。
端木府中,端木憲也因為孫家的事,與端木珩稍微感慨了幾句:
“還是楚家的家規好,子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世人為了多子多福,廣納姬妾,若是後宅不寧,也是亂家之本。”
“像永昌伯府,這五六年間,府裡折了好幾個孩子了,為的不過那麼點爵位。”
“還有工部郎中李敬堂年紀輕輕,本來前程似錦,早就被屬意為未來的侍郎人選,可惜啊,最近因為家中妻妾相爭,其岳家還去工部衙門鬧了一回,弄得流言霏霏,他無心政事,頻頻出了差錯,明年的考評怕是險了。”
端木憲說著也是唏噓不已。
他原本也是頗為看好李敬堂,沒想到對方竟然毀在了家宅不寧上。
窗外,依舊雪花紛紛,雪從昨日起一夜未停,一直下到了現在,還越下越大,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雖然書房裡點著兩個炭盆,可是端木緋還是覺得冷,把小狐狸當做暖手爐放在膝頭,又是捂腿又是捂手的。
小狐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安分地蜷在端木緋的腿上。
端木緋也在打哈欠,對於祖父聊的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敢興趣,她悠閒地剝著松子吃,偶爾也塞幾粒松仁給小狐狸吃。
端木珩放下了茶盅,一臉鄭重地看著端木憲,正色道:“祖父,我不打算納妾。”
端木憲捋著鬍鬚點了點頭,嘆道:“你們夫妻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端木憲本就沒打算插手孫兒的後宅事,反正端木家的香火已經也有了延續,接下來就是他們小兩口自己的事了。
端木憲不擔心長孫,他真正擔心的人是未來的四孫女婿。
端木憲端起了手邊的茶盅,有些心不在焉地用茶蓋撥去浮在茶湯上的浮葉,琢磨著:他要不要讓史官把孫家衰亡始末記錄下來,然後往慕炎那邊多送幾本,再找人多去唸叨唸叨,“提醒提醒”慕炎。
不過,這樣會不會太蓄意了呢?
端木憲很快又在心裡否決了這個想法,手上沒停,把茶盅往唇邊送,又是心念一動,有了另一個主意:安平長公主好像喜歡看戲,或者他乾脆找人把孫家的事編成戲本子,再找機會讓戲班子去公主府上唱,讓安平盯著慕炎一點?
端木憲思維發散,忍不住就開始想想一些亂七八糟的。
突然,蜷在端木緋膝頭的小狐狸警覺地抬起頭,朝門簾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白影一閃而過,小狐狸嗖地從端木緋的膝頭一躍而下,眨眼間就躲進了角落裡的落地大花瓶裡。
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了,書房裡的祖孫三人不由面面相看,周圍靜了一靜。
下一瞬,他們就有了答案。
那道繡著折枝紅梅的錦簾被人從外面粗率地挑起了,一道裹著大紅色斗篷的倩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緋表妹,你跟本宮來!”
涵星一把拉起了端木緋的一隻手,也沒跟端木憲、端木珩打聲招呼,就直接拉著端木緋風風火火地走了。
她好似一陣風似的刮來,又好似一陣風颳走,眨眼就跑沒影了。
只剩下那道錦簾在半空中簌簌地抖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