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是封太夫人的孃家,紀家幾位老爺與封預之一向走得近,尤其是紀三老爺與封預之最為投緣。
封預之展開信看了看,把信隨手收了起來,起身道:“紀家表弟約我一敘,我出趟門。”
自打封預之被冠以了“瘋魔症”後,就奉旨在閉府“養病”,但在府裡待久了,偶爾也會偷偷出去散散心,皇帝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氏連忙跟著起身,也不問封預之要去哪裡,柔聲道:“爺,妾身幫你換衣。”
換了一身外出的湖藍直裰後,就策馬出了府,去了城南的半月湖,一直來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旁的柳樹下。
天上的銀月倒映在湖面上,風一吹,湖水波光粼粼,水波盪漾。
湖畔靜悄悄的,只有那一根根枯黃的柳枝隨風撥動著湖水,夜風微涼。
湖面上,可以看到幾艘燈火輝煌的畫舫來來去去地漫遊著,畫舫上隱約有琵琶聲、琴聲與歌聲遠遠地傳來。
封預之朝湖面上的畫舫張望了一圈,自言自語道:“人呢?”
封預之的注意力都擺在了半月湖上的那些畫舫上,完全沒留意到他身後不遠處一條巷子的陰影中藏著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青篷馬車。
馬車裡的數人正透過窗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涵星捂著嘴竊笑不已,指著封預之笑呵呵地與端木緋說著:“哈哈,緋表妹,你看,他還真信了!平日裡怕是也沒少跟紀家那位偷溜出府玩。”
“攸表哥,你待會出手可要漂亮點啊!不對,最重要的是,要下手夠狠,讓他有冤無處申!”
涵星越說越樂,馬車裡的李廷攸與端木珩皆是神情微妙,彼此都有種“真是讓你見笑了”的慨嘆。
李廷攸把拳頭放在唇畔,清了清嗓子,正要說他去了,這時,涵星低低地驚叫了一聲:“等等!”
“肖公子?”端木緋歪著小臉,與涵星望著同一個方向,語氣中也有些驚訝。
肖天?!李廷攸便湊到了涵星身旁,順著表姐妹倆的目光望了出去,就見四十來丈外,一個青衣少年叼著一根草慢悠悠地朝半月湖的方向走去。
雖然他們不知道肖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由著他繼續往前走,肯定會和封預之撞個正著,也許會驚動封預之……
李廷攸沉思了一下,從馬車中央的小桌上拿了一顆棗子,然後就從另一側的視窗把棗子朝肖天用力地丟了出去……
一枚小小的棗子在夜色中並不顯,卻會帶起一股隱約的破空聲。
肖天身子一頓,警覺地抬手一抓,就抓住了那顆還沒龍眼大的棗子。
他朝眯眼朝巷子裡的馬車望了過去,涵星從馬車裡探出臉,抬手對著他大力地揮了揮,又做手勢示意他過去。
肖天將手裡的棗子往上拋了拋,晦暗的夜色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他在原地靜立了三息,就閒庭信步地朝巷子裡走了過來,一直停在了馬車外,對上了車窗裡探出的幾張熟悉的笑臉。
肖天的嘴角抽了一下,然後就勾唇笑了,似無奈,又似歡喜地嘆道:“真巧啊。”
“肖公子,過來些,別讓別人看到你了。”端木緋神秘兮兮地對著肖天招了招手。
肖天從善如流地又往馬車走近了兩步,頎長的身形懶懶地倚靠在馬車上,吐掉了嘴裡叼的那根草。
“你們這麼鬼鬼祟祟地,莫非是在偷雞摸狗?”他把手頭的那枚棗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聲在寂靜的巷子裡分外明顯。
肖天知道端木緋、涵星他們出身不凡,這句話也就是隨口的調侃罷了,沒想到的是端木緋和涵星都樂滋滋地點頭應了。
“我們一會兒要套麻袋打人。”端木緋壓低聲音,賊兮兮地說道,“等我們打完了,你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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