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夫人看著次子與次媳那彷彿老了好幾歲的背影,心裡也是唏噓不已。
傷在兒女身,傷的卻是父母心。
楚太夫人也不想再提楚青語,淡聲道:“慕建銘還是這麼幾十年如一日的,明明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卻還想當什麼盛世明君!”
楚老太爺嘲諷地冷哼了一聲。
他當朝拿出那兩道密旨後,皇帝就對自己起了殺心,可是皇帝想殺自己,又不敢公開下旨,只敢暗地裡利用楚青語對自己下手。
怕是要是楚青語真的得手了,之後就會爆出楚家內闈不修,敗壞楚家的名聲,到時候,再以忤逆罪弄死楚青語。
呵,大概也只有楚青語會傻得認為只要她親手殺了自己這個親祖父,皇帝就會許她富貴榮華。
“蠢不可及!”楚老太爺淡淡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說楚青語,還是在說皇帝。
外面的夕陽落得更低了,天色昏暗,庭院中的花木也顯得黯淡了不少,在風中微微搖晃著,有些頹廢,有些蕭索。
楚老太爺的目光落在幾盆隨風搖曳的菊花上,唇角微翹,目光轉向了還被鋪在案上的那幅墨菊圖上。
待到九月初九,菊花想來會開得更豔了吧!
楚太夫人與他夫妻幾十年,他只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含笑讚道:“緋兒這幅墨菊畫得更真好!”
說到端木緋,二老的神情就變得輕快了起來。
楚老太爺捋著下頷的鬍鬚,“緋兒這丫頭的畫,倒是頗有幾分辭姐兒的風骨……雖然她們倆的筆鋒全然不同。”
可畫出的畫卻都是自有風骨與意境,細品之下,又隱約帶著幾分趣味。
二人又起身去賞那幅墨菊圖。
夕陽只剩下了天際的最後一抹紅暈,書香見天色暗了,輕手輕腳地點起了屋子裡的兩盞八角宮燈,瑩瑩燈光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那幅墨菊圖。
楚太夫人微微皺眉道:“緋兒這麼匆匆跑過來一趟,再趕回千雅園怕是快要趕不上晚上的中秋宴了。”
楚老太爺失笑,神情愜意,“有那人護著,晚就晚了。”
楚太夫人怔了怔,與楚老太爺相視一笑,兩人的眸子在燈光中熠熠生輝,笑意濃得快要溢位來了。
這小丫頭越來越懂得“仗勢欺人”的真諦了。
的確,端木緋再次趕到千雅園時,天色已經暗了,千雅園的大門本來也已經關閉了,可是端木緋一露面,內侍立刻就開啟了大門,迎她入園。
“四姑娘,晚宴才剛剛開始,您慢慢來就是了。”迎上來的內侍很殷勤地說道,“小的給你安排好軟轎先送您去宮室。”
有了軟轎載她,速度當然快多了,沒一盞茶功夫就把她送到了宮室。
端木緋在丫鬟的服侍下換好了衣裳,軟轎還候在外面,又殷勤地把她送去了清漣堂的正廳。
如同內侍所說,晚宴已經開宴了,其他賓客全數都入了席,裡面一片衣香鬢影。
廳堂正中一個個打扮成嫦娥與仙娥模樣的舞姬翩翩起舞。賓客們或是喝酒或是閒聊或是看舞。
有內侍幫著端木緋引路,她無聲無息地就混了進去,被領到了端木紜身旁。
“蓁蓁!”
端木紜見端木緋在開宴前趕了回來,鬆了一口氣。
本來端木緋走了,端木紜也想回去的,只是這雖不是宮宴,卻也差不了多少,端木家就她還在,一走了之也不妥,便沒走。
端木緋在端木紜的身側坐了下來,端木紜小聲地問了一句:“蓁蓁,宣國公府那邊可好?”
“是楚老太爺病了……”端木緋低聲對著端木紜道,“二皇子妃回了一趟孃家,把楚老太爺氣病了。”
端木緋一邊說,一邊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捏了捏端木紜的手。
知姐莫若妹,端木紜立刻知道,宣國公沒什麼事,妹妹是故意這麼說的,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
端木紜也在桌下輕輕地捏了捏妹妹的手,表示她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關切地問道:“蓁蓁,楚老太爺沒大礙吧?可請大夫看過了?”
“聽說,楚老太爺還昏迷著……”端木緋皺著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