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動,此刻風卻在動。
殘忍冬風猶刮骨利刀,剃去附著在水泥如薄紙般的碎皮囊,刺骨嚴寒激烈掠奪下,只剩她掌心貼在化作冰冷泥雕上殘存的微末溫度。
岑讓川理智終於像碰碎的貝殼,崩裂出一小道裂口。
天性涼薄的人,在這刻品嘗到愛意帶來的疼痛,就如針尖紮入罅隙,慢慢撬開她的防備,脆弱暴露在凜冽中,無處可藏。
就一會。
她只允許自己放縱兩分鐘。
兩分鐘後,繼續自己該做的事。
岑讓川哽咽著,不忘拿出口袋裡琉璃瓶。等到情緒穩定,試探著倒在水泥雕像胸口。
一滴,兩滴,一絲線……
斷斷續續,恍若她和他曾在屋簷下看過的雨簾。
水泥塑像胸口被淋濕,淌入地下。
直到她幾乎快倒完一瓶都沒有半點反應。
岑讓川愣愣望著瓶子裡被她丟進去長出一根細長幼苗的嫩綠白果,頹然停止這種浪費行為。
沒效果嗎……
那,橋底下那個,她還要不要?
按現在情形,好像要了也長不回……
正想到這,“咔噠”一聲脆響。
岑讓川失神去看。
跪在她面前的塑像從胸口開始,破開尖銳的長條裂縫。
“咔噠。”
又是好幾條裂縫。
“咔噠噠。”
小顆石塊掉落,在地上堆積出灰白粉末。
“噠噠——咔、噠……”
與瓶中一模一樣的幼苗探出頭,在寒風中輕輕搖晃,散發出幽綠薄光。
岑讓川怔愣許久。
直到身上涼透,才顫著手去撫摸那根輕盈的綠。
小燈泡似的芽輕輕點在她指尖,搖搖擺擺。
似是窗簷懸掛的同心結穗穗不經意間掃過。
昏黃小燈撒來,照亮銀杏樹下情形。
那座人像崩裂,內裡根系盤枝錯節。
新生掙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