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在七安軒夢見知憶閣後,白桃李這幾日就再也沒有夢到知憶閣了。
那夢很真實,恍然間想起來,她便能感受到心口隱隱作痛。桃李名意為“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可她的一生,似乎都無法報李。
她甚至想到了,若是沒有荀良的出現,她的一生便將結束在那黑暗如地獄般的六歲。
白桃李有些擔心,夢中的那個桃李後來的結局會怎樣……
她推開窗子,心中裝著無數的心事,那雙明亮的眸子裡一時間多了迷茫困惑,卻又無可奈何的接受著這一切。
桃李是魂魄殘缺者,那我是不是呢?想必也是吧,習武不成,修習靈力也不成……那來了知憶閣後又是如何習得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一生,會與那個桃李相仿嗎?
站在窗前愣了一陣兒,才發覺今日天氣甚好,秋風氣爽,是個好日子,只是院內很是清靜啊,那梧桐依舊是落敗的樣子。
“桃李!”白桃李回頭便見木鬼推門而進,她一身黑色長衫,高束起的黑髮透出一股男子般的英氣,若不是幾日前見過木鬼的相貌,白桃李幾乎就覺得眼前這個木鬼是個男子。
“木鬼……”白桃李抬起頭細細的看著木鬼的臉,木鬼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了那日在知憶閣的絕望與悲痛,彷彿那些事不曾發生過一般,“你能化成人形了,真好。”
木鬼手中端著一壺茶,將它放在桌上後,她揚起一抹微笑:“桃李,兩位恩人在大廳等你呢。”昨日白桃李對她說的話,她便一字不落的記下了。
“恩人?”白桃李一聽心中樂了,恩人這兩個字從木鬼口中叫出來還真是奇怪,更是拉遠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叫名字更親切些,“不用叫師父和溫老頭恩人,叫名字便好,這樣更親切些。”
“好。”木鬼心中一暖。
在破妖一族還未被滅之時,她曾經偷偷來過宿地,就是這個有易安樓的洛泠城。
那年她見易安樓的戲臺上的少年神采飛揚,化作青衣花旦豔壓群芳,歌喉絕妙。那是她第一次見臺上的人唱戲,也是最後一次,只是未曾想到,那個翩翩少年竟是個女子,如今這個女子又救了她。
世事無常。易安樓出事後她便又偷偷跑去了那兒,果真如宿地的人們所傳的一樣,易安樓一帶也不如從前那般熙攘景象。昔日繁華不復在,只留殘樓在人間。
師父荀良坐在大廳眯著眼睛細細品茶,倒是毫無半點焦急姿態。抿了一口茶,見到白桃李來了心中甚是歡喜。
“師父,溫老頭。”白桃李剛進大廳便笑著喚了聲師父。
荀良起身:“桃李,來。”
“溫老頭又不在?”桃李環顧四周,發現溫言又是不在。
這一來到洛泠城,怎麼溫言便一直不在?
像是看出了白桃李的心事一般,荀良答道:“我們來洛泠城是有任務在身,溫言是去調查了一些事情,不必擔心。”荀良溫柔的看著白桃李,與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他截然不同。
“今日,便帶你先去洛泠城好好逛逛。”
荀良故意沒有提“易安樓”三個字,易安樓雖在洛泠城,卻是在洛泠城最偏僻的地帶,從前易安樓還是人人皆知時,那一處便被帶動的熙熙攘攘,如今,沒了易安樓,那裡便無人問津,連白日裡都少有人走過。
七安軒所在的位置為洛泠城最富裕的一處,也是至始至終最為繁華的一處。
出了七安軒往前幾里,便是街市。
“好,謝謝師父,只是,只是我們不要再等溫言回來了嗎?”白桃李又問,這樣撇下溫言偷偷趁他不在七安軒的時候去玩,會不會不太好。
而且,她很害怕遇到熟人,也怕抬頭望見易安樓的樓閣。
荀良微微一笑,便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可是,總不能一輩子逃離。”
白桃李抬頭看著他,心中一緊,是啊,逃得過一時,能逃一輩子嗎……
“可是,師父……”
“那便讓木鬼同你一起去散心,去哪都好,”荀良沒等她的那句話說完便打斷了,從易安樓到知憶閣這一段時日裡,足足一月有餘,唯一的一趟遠門便是這七安軒,可來了這七安軒,又是整日在房中,他擔心再這麼下去,她心中的恐懼會越來越大,“好過一直待在房中瞎想。”
荀良用了最溫柔的語氣對白桃李說,連他自己也奇怪,為何要這麼溫柔,從前的桃李在時,他也未曾如此溫柔過,雖然給了她不少東西,可試問究竟有沒有真正瞭解過她呢?
“那桃李便交給我吧,荀……閣主。”木鬼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叫名字不太好,還是換個更貼切的稱呼吧。
荀良看了木鬼好一會兒,良久便點了點頭:“也好,那既然如此,木鬼你便好好照看她,不要出了任何事情。”
木鬼看了看白桃李,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好好照看桃李的。”
“那,師父你去做什麼呢?”白桃李問道。
荀良勾起唇角,摸了摸白桃李的頭:“師父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和木鬼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