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你別走啊!”淒厲的尖叫響徹整個大廳,聽的安坐在角落裡的喬明心驚肉跳,頭上都是冷汗。
“你別走···我求你了···我老婆答應來看我的,”男人嗚嗚的哭聲和哀求隱隱約約的從門口傳來,“明明答應好的,可為什麼一次都沒來。”
他嗚咽了會兒,撐起手臂慢慢的爬過大廳中央,半支著身體環望四周,隨後一臉失望的縮在牆角一處,就那樣兩眼呆滯的默默流淚。
鬼門關的大門,似乎悄悄開啟。喬明眼睜睜看著重症病房裡一個人猛地坐起身,裡面的醫生和護士頓時忙成一團。在外面守著的親屬紛紛坐起身,聚在探視窗玻璃前檢視裡面的動靜,一個年輕女子已忍不住嚶嚶的哭出聲,旁邊的人不住的安慰。
“去了也好,省的活受罪。”
喬明看見那身穿病號服的人,走到玻璃前一臉憤怒的看著家人。他舉起拳頭砰砰砰砸在探視窗玻璃上,見對面的人對他視而不見,臉上的憤怒變成了驚恐,隨後轉成了暴怒。他滿臉猙獰的對著玻璃有錘又撞,直弄得自己頭破血流。
許久,面對玻璃窗外神情哀傷痛哭流涕的家人,他慢慢停下動作,臉上的神情終於漸漸消沉晦敗,最終變成了絕望。
醫生和護士還圍在床邊奮力搶救,那人突然面色陰沉的走到醫生和護士身後,伸出雙手猛地掐住了醫生的脖子。
喬明瞬間驚呼一聲,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直到見那醫生毫無反應,她才長舒一口氣。不是每一個鬼都像古潭公園鬼窩裡的那群,有那麼大傷人的本事。喬明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圍在病床旁邊的護士漸漸散去,負責拆解儀器,只留下一個醫生站在原地。他雙手叉著腰,默默的注視著病人良久,那孤獨的背影看起來帶著巨大的哀默和無奈。
他身後的鬼魂終於放下手,同樣站在旁邊,看著病床上的自己。兩個人站在人群中,本來挺拔的身姿,如今卻顯得孤寂和悲涼。
這是自喬明進來後,送走的的第二個人,即使再麻木,也會覺得不忍。她默默注視的一人一鬼背影,心裡像堵了塊石頭。
面前的病床被推走,那鬼魂拍了拍醫生的肩膀,急忙追了出去。而那醫生停留片刻,又急忙去看其他病人的狀況。
等候區裡的家屬終於放聲大哭,惹得其他家屬心情更加沉重。護士急忙跑過來,請他們去和遺體道別,一家人哭哭啼啼走後,大廳裡一時安靜的可怕。
可誰都不願哭,誰都不願提前認輸。在這裡,每多過一秒,都會給人巨大的希望。
裡面的空位很快被新來的病人填滿,這裡似乎永遠都不得停歇。角落裡的那隻高位截肢的鬼,恍恍惚惚,終於又開始哭出聲來。
喬明聽的心煩意亂,她看了下表,都六點了,外面的天估計已經黑了。她從書包裡掏出一包餅乾,勉強充飢。
醫院的衛生間裡,同樣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兒,許是剛被打掃過。喬明洗了洗手,突然聽到廁位間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抽噎聲,她渾身一僵,那抽噎哭泣聲越發明顯刺耳,讓她頓時頭皮發麻。
一個護士低著頭匆匆走了進來,見廁所裡的喬明,似乎嚇了一跳,卻又匆匆上了廁所後,疾步離開。對於衛生間裡的哭泣聲,似乎不曾聽見。喬明小心翼翼的撥出一口氣,擦了擦手,故作鎮定的往外走去。
“姐姐!”一個小男孩兒突然出現在門口,嚇得喬明倒退一步又踩進了衛生間。
“你看見我媽媽沒?”
“沒有。”
話一出口,喬明登時愣住了。面前的小男孩兒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正一臉蒼白的看著她。喬明的心猛地提起,她冷下臉,越過小男孩兒疾步離去。
“姐姐!衛生間裡還有人嗎?”
喬明緊抿著嘴低頭直走,那小男孩兒突然擋在她面前,青灰色的臉哀求道:“姐姐,你能幫我看看衛生間還有人嗎,我媽媽進去好久都沒出來。我又不能進女衛生間。”
一句話,突然讓喬明停下了腳步。
她猶豫良久,終於返身回到了衛生間裡。那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還在,喬明咬著牙,走到其中一個廁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你好?”
裡面沒有答話。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一個哽咽的女聲傳來。
“那個···不好意思啊,能借我張紙嗎?”
“行。”那女人止住了哭聲,窸窸窣窣一陣響動後,從門框下遞出兩張紙巾。
喬明彎腰正要去拿,門口突然又走進一個護士,她看到喬明,突然說了句,“那個廁位暫時不能用,你沒看到上面的通知嗎?”
“什麼通知?”
護士疑惑的指著門上貼的一張紙,奇怪的瞅了一眼喬明,“這不是嗎?”
喬明戰戰兢兢的直起腰,看到門上貼著“禁止使用”四個大字,而自己剛剛看到的,明明是“來也匆匆去也沖沖”的警示條。
她兩股戰戰頭冒冷汗,看著從下面遞出來的兩張紙,頓時惶恐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