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離開的話,吾就當無事發生。”
稚嫩的聲音從屏風那邊傳來,來人失神片刻,靜心感知,這層樓裡的確只有二人的氣息,很顯然這話是對他講的,疑惑不以,傳聞這位小公子不是不能習武麼,就算能習武,如此年紀,再怎麼天賦出眾,又怎能察覺到他,自己的動作和氣息應該極輕才對。
“殺氣如針,刺得人後背生痛,往後行刺未成前,可得收著點,對汝的助力巨大,如果汝現在聽勸的話。”
似是在為其解答疑惑,孩童的聲音再起,可令人覺得越發懶散,絲毫沒有不安,身形依舊側臥著,彷彿隨時會睡去。
屏風外的刺客心中一驚,如此細微的殺氣這位公子竟能察覺,五感為何如此敏銳。不論是真是假,自己已經敗露,此次行刺多半已是敗局,能否全身而退也是未知,正猶豫著,下方傳來一陣嘈雜,緊隨其後是重重的踩踏聲,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更加仔細感知,依舊無他人,那位公子也的確未曾習武,不由心一橫,那沉於體內的真氣再次一凝,接著透出,身前精美厚實的全木屏風頃刻就被一股無形之力扯開,撕裂聲落下,一塊塊參次不齊的木塊浮於空,木塊調轉方位,其尖銳處都齊齊朝向那背影,那刺客手一揮,所有木塊如脫弓之矢,刺客緊跟其後,僅剩的真氣聚於拳。
“故弄玄虛!”他大叫著,不知是為自己壯膽,還是看到那位公子已近在咫尺,可那位卻依舊如之前一般一動不動宛若在等死後的興奮,案上的公子此時也閉上了眼,似已知死期將至。
劉伯剛踏上一階木梯後,又猛地回身,險些摔倒,嚇了眾人一跳,連忙扶住,劉伯站穩後甩開他們,指著他們的鼻子“別他媽的一起跟來,快去請那幾位軍爺,爾等上去有個屁用!”說完,劉伯又急匆匆回身上樓,幾個下人立馬去大廳尋人,可一圈又一圈,連坊外都看了,那幾位軍爺毫不見蹤影,尋人無果,只能顫巍巍走向二樓。
五丈、三丈、一丈、五尺、一尺,不過三息,兩人之間越來越近,刺客臉上笑容綻開,再一個眨眼,那木塊就會全部沒入這年幼的身軀,可他的笑僵住了,擋在他前面的木塊全部化為齏粉,那公子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名黑衣少年,劍眉星目,身材高大,左手按著腰側的佩劍,右手自然的垂著,只是微微抬眼,一陣突起的風便將那齏粉吹走。
刺客想轉身卻無力可借,又被一股巨力定住,少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輕點在刺客的胸口,就是一個大小一寸穿透身體的血洞,刺客的五臟六腑被灌入的罡氣絞得一乾二淨。
如此之強的高手為何僅是貼身護衛,怪不得自己會感知不到,怪不得自己會行蹤暴露,聽聞玄王最是疼愛眼前這位公子,看來傳聞都是真的……那刺客體內的罡氣四溢,連刺客的魂靈也一同抹去,其的臨終思緒也戛然而止。
刺客的身軀爆開,砰的一聲,鮮血噴湧而出,那些血肉還未濺到少年,就被罡氣燒盡,劉伯剛上來就看到這一幕,腿一軟坐在地上。
緊接著那些甲衣士兵魚貫而入,身上都或多或少有未乾的血跡,遠遠站定後,朝少年行禮,“大人,殘黨都已剿淨,只是未能獲取到有用的情報,請大人責罰。”
“備好馬車。”少年擺擺手。
“呵。”士兵們又朝孩童行了一禮,就陸續退下,他們可都知道小公子的脾氣,現在能不出聲就不出聲。
“公子,按照約定,該走了。”少年俯身,語氣溫和討好。
“……”
“公子,這是您答應大公子的。”
“曉得了,曉得了。”被盯著有些發毛,周鈺珏無奈地坐起,雙手撐著案跳到地面,少年虛扶著,怕他摔倒,站定後轉身,看著地板,那刺客已是屍骨無存,只有幾滴血滲入木板裡,本就鬱悶的他更加鬱悶,連洩憤的物件都沒有,不然他非得踹那孫子幾腳。
“都放你一條活路了,怎麼就這麼犟呢,你自己找死還拉我下水,你知道我為了從那宮裡出來背了多少書麼,我才剛來沒多久,又得回去,再說了你殺我有個屁用,我又不是太子。”周鈺珏心裡暗罵,他哥給他定下的規矩,要想出宮得背完指定的書,且不得在申時以後外出,出來後如遇到刺殺,必須馬上回宮,要不是大白天沒地方可去,他可不會跑來這看‘強人鎖男’。
“汝過來,對,就汝。”周鈺珏指了指還癱軟在地的劉伯,劉伯有些發懵地指了指自己,得到答覆後連忙爬到周鈺珏身前,咚咚幾個響頭,把周鈺珏嚇了一跳。
“小人願奉上自己的這條賤命和全部家產,只求公子給小人的妻兒以及那些下人一條生路。”現在他已經知曉這孩童的身份,在朱玄國能以公子代稱的唯有那玄王之子,這小公子自然是玄王的小兒子,整個天下都知玄王對這位小公子的寵溺,這也導致這位公子性格輈張跋扈,雖沒親眼見識過,但早已如雷貫耳,現在他只希望這位公子沒那麼生氣。
“吾難道是那地獄惡鬼?”
“小人不敢……”
“章邯。”周鈺珏打斷了劉伯的話,名為章邯的少年心領神會,從袖袋中摸出一枚環錢上幣,遞給劉伯。
朱玄國貨幣分上幣和下幣,分別用黃金和青銅打造,一枚上幣可兌換一貫下幣,一貫為十兩,一兩為百枚,一兩就夠一戶平民一年裡不愁吃喝。
“結賬,二層的定金和那些點心,汝有幾個下人因吾而死,同樣算在吾的賬上,安家費以及處理此事的佣金,那群刺客的屍身也找個地方埋了,對了,還有這扇屏風也算在內,這枚上幣夠了吧。”
“呃……哦,夠了夠了!”
“確定?”
“小人豈敢騙公子,不僅足夠,且還有富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