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中年發福得厲害,白白胖胖,不蓄鬍子。若披散頭髮,不細看,會以為是個懷胎六月的孕婦。
夜澈走進偏殿,恭親王彈簧似的迅速從椅子上站起行禮。
不知為何,恭親王覺得自己在尚未足十三歲的皇上面前,無形的壓迫感越來越強,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實在不願進宮找虐。
“皇上,趙丞相不願他兒入軍,鐵家軍參將之職可否讓夜朗嘗試?怎麼說他也是夜家皇族子弟,理應為國效勞。”
一口氣將心中所求吐出,恭親王抬袖拭了拭汗。
夜澈鳳眸生威,探究的目光在恭親王身上轉了轉,臉色越發的冷。
“不知此求是何人提議?”
皇姐剛提醒,雲清轉換身份到天玄,動機不純,夜朗這麼快便來求職,看來銅麵人已不願再等下去了。
佈局多年,見效甚微,一再損兵折將,銅麵人這是要破釜沉舟了麼?
恭親王額上的汗似乎滲得更多了,他不停地拭汗:“皇上,夜家子弟入軍歷練原就是理所應當,您可別聽信流言蜚語,若清她是個好媳婦。”
呵呵,恭親王這是不打自招呀。
雲清選人的目光實在不敢恭維,難怪在東旭後宮一敗塗地。
“皇叔,該不會是她給你們下了毒,恭親王府如今她作主了吧?”
夜澈望著眼前這個毫無建樹,在外卻愛耍皇家威風的親王,唇角斜拉,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皇上,若清她只是一個可憐卑微的孩子,她嫁進王府,一心孝敬公婆,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媳婦。仙凰公主誤會她了,她真不是被通緝的雲妃。”
恭親王不覺放下拭汗的手,極力為雲清辯解。
“皇叔所言之事,朕需斟酌,您先行告退吧。”
夜澈驚訝恭親王對雲清真切的維護,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站起便往外走。
回到御書房,夜澈叫來天影暗衛,吩咐他派人時刻盯緊恭親王府,特別是那個新嫁入王府的雲清。
對於夜小魚,夜澈是無條件相信,皇姐是不可能會認錯人的。
況且,碧雲郡主第一次帶雲清進宮,夜澈對她們祖孫就沒什麼好感。
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黑風堂,夜小魚拿著剛出籠的白菜肉包,坐在院門口的大門檻上,望著巷口忙碌的二丫和狗蛋,唇角止不住上揚。
黑風堂的人三三兩兩組合,在街上擺攤賣包子,餛飩,煎餅……不成想,黑風堂前的白露街竟讓他們賣出了名堂,成了附近有名的小食街。
在京城這些天,夜小魚常到黑風堂吃新出爐的小吃,到東方墨下地洞的房間待上半天。
上輩子,東方墨算計她,利用她,辜負她,可他已用了整整幾百年來懺悔,用了他的生命來彌補。
即使她想起了所有的事,知道地洞入口已永遠關閉,東方墨理應沒有存活的可能,可她依舊不死心,好想下去揪他上來。
“魚兒,你……還不曾放下他?”
百里冥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口,揹著光,看著伏在地板的夜小魚,驀然心酸。
“他太會算計,為我耗盡畢生功力,送我出來便將自己永遠留在下面。他讓我來不及說原諒,來不及告別。他算準了我會一輩子都記著他,可他卻沒想過我心會痛,會不安,會不甘心。我恨他,我想下去揪他出來扁他,盤他,揍他。”
夜小魚趴在地上,眼角無淚,聲音從沒有過的輕柔,如一隻乖巧的小貓,
“既然明知是算計,為何不忘了他?”
百里冥不覺向前走了幾步,他甚至想將她從地上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