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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芹回到家,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顯得冷清而寂靜,自從爸爸走了之後,家裡的這棟房子彷彿也被抽走了靈魂。
雖然過去他待在家裡的時間也不長,他們就像兩批作息交錯的動物,常常難以見面。可有些人,你只要知道他在,就能令人感到心安。
我們總是把心的另一頭拴在別人的身上,就像在漂泊無定所的大海上扔下一隻定船之錨,以至於不那麼孤獨和彷徨。
家裡只有高穆一個人在,她推開弟弟的房門。寬敞的書桌前端坐著一個小男孩,各式各樣的書擺滿了桌子,簡直要把這小小的孩子淹沒了。
“毛毛蟲,媽媽不在家嗎?”高采芹學著爸爸的樣子親暱地叫著他的小名。
爸爸叫她“小蝴蝶”,叫弟弟“毛毛蟲”,一聽就是親姐弟。
“媽媽出門辦事去了。”高穆眨著小鹿一般清純明亮的黑色眼眸。
高采芹走上去輕輕摸摸他的小腦袋:“你……腦袋上的傷怎麼樣了?”
“本來就沒什麼大事,就破了點皮而已。”高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得高采芹心裡一熱。
想起那天在海邊的事,高采芹覺得那好像又是另一場夢境。
母親趕到時,那副好像要吃人的眼神,令她如墜冰窟。“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弟弟這樣替自己辯解,可看到歇斯底里的母親,她心裡莫名湧出一種想要報復的心理。
“不是的。是我推了弟弟一把,他才摔倒的。”
母親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咆哮道:“你說什麼?是你推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想到你這孩子現在變得這樣壞了!”
她只是久久地沉默,任由母親將憤怒,不解,怨懟一股腦兒的發洩在她身上。有時候痛苦也能成為一劑良藥,用一種痛苦去治癒另一種痛苦。
“你不怪我嗎?毛毛蟲。”高采芹柔聲問道。
“你又不是故意的。”
“如果我就是故意的呢?”高采芹不依不饒。
高穆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的表情,隨即卻堅定地說道:“你不是故意的!那塊石頭下面有一條蛇,你是怕它咬到我才把我推開的!”
高采芹手上的動作一頓:“你……你也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一條有長著黑白圓圈的蛇尾巴。”高穆說道。
“是真的……我還以為是我看花了眼。它簡直就像一道閃電,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她突然笑逐顏開:“原來不是做夢,是真的!”
高穆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開心,不過看到姐姐開心,他也沒由來地開心起來:“當然不是做夢,是真的!”
“我們到海邊去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夢見你被一條很毒很毒的蛇咬了,那種蛇很少見,醫院也一時間找不到能救你的藥,然後,然後……”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了。
可是高穆這個傻小子卻被她勾起了好奇心:“然後怎麼樣了?”
“然後我就醒啦!”高采芹笑著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
“嗯,我沒事,是姐姐救了我。”高穆說道。
“毛毛蟲,我現在真的好高興,高興得想要唱歌跳舞。哎,對了,你現在怎麼不彈鋼琴了?”高采芹走到擺放在書房一側的鋼琴旁,掀開琴蓋,伸出手摸了摸那溫潤如玉的琴鍵。。
高穆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個往日愛不釋手的鋼琴,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彈鋼琴了。可是媽媽花錢給我報了那麼貴的鋼琴班,我現在又不想學了,覺得很對不起媽媽……”
“要不然你教我彈吧。”高采芹眼睛裡熠熠閃光。“我想彈鋼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