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賀長官。”良沁心中記掛著兒子,並沒有多待,便是匆匆回到了後院,安兒的情形仍不見好,只讓乳孃抱著,倒也不哭,小臉燒的通紅,耷拉著眼皮,沒有一點兒精神。
眼見著孩子受苦,良沁的心揪成了一團,她從乳孃手中抱過孩子,探上兒子的額頭,仍是燒的滾燙。
“安兒,安兒?”良沁喊著孩子的名字,安兒卻是沉沉睡著,不時在睡夢中打驚,只看得良沁心驚肉跳,恨不得能將孩子身上的病痛,百倍千倍的轉在自己身上。
賀連愷辦事利索,未過多久,便是請來了大夫,匆匆趕到了後院。
良沁看見大夫,如同見著了救星,她將孩子的情形細細和大夫說了,大夫先是看了看孩子的口鼻,眼睛,繼而搭上了孩子的脈搏,良沁不敢再出聲,生怕打擾,只在一旁滿是憂急的看著大夫的臉色,眼見著大夫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良沁的心也是一分分的沉了下去。
“大夫,安兒怎麼樣?”
見大夫松開了孩子的細腕,良沁趕忙問道。
“夫人,小少爺舌苔薄白,面赤嘔吐,是邪鬱少陽之症狀,怕是....染上了瘧疾。”
“瘧疾?”良沁大震,“安兒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後院,和我在一起,怎麼會染上瘧疾?”
“夫人,夏天蚊蟲肆虐,再加上小少爺年紀又小,偶有不慎,便容易染上此病,夫人先彆著急,待老朽開個方子,讓小少爺服下,再讓乳孃精心照顧著,應該不會有大礙。”
“有勞大夫。”良沁連忙道謝,讓阿秀陪著大夫去抓藥,自己則是守在病兒身邊,眼見著孩子時冷時熱,兢兢戰戰的樣子,便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夫人,”賀連愷並未離開,此時見良沁守著孩子掉淚,心中只是不忍。
聽到賀連愷的聲音,良沁回過神來,才發覺他一直沒走,她拭去淚水,起身與賀連愷道謝;“今天的事,有勞賀長官了。”
“這是屬下分內的事,夫人不必客氣。”賀連愷看著良沁的眼睛,繼續道;“夫人,十七世紀時,康熙爺也曾得過瘧疾,宮裡的御醫束手無策,後被法國的傳教士所治好,當時,法國的傳教士給康熙爺吃了一種藥,叫做金雞納霜,又名奎寧。”
“奎寧?”良沁默唸著這兩個詞,問賀連愷;“這是西藥?”
“是,”賀連愷點了點頭,“奎寧是一種抗瘧藥,可治惡性瘧。也可用於治療間日瘧。”
良沁雖素來聽聞賀連愷是江北軍中的大才,天文地理,機械化工,無一不精,是個難得的文武全才,可卻從不知曉,他對西藥竟也這般精通,
“夫人,並非我不信中醫,少爺太小,中藥口苦,只怕少爺難以喝下,再有,對這種傳染疾病,中藥的藥效往往太過緩慢,反倒是西藥能夠藥到病除。”
良沁看著孩子昏睡的小臉,她心裡明白,賀連愷說的不假,中藥湯汁奇苦,大人尚且難以吞嚥,何況這麼小的孩子,若是沒戒奶的時候,還可以讓乳母喝下,再用乳汁去喂孩子,可安兒已經戒了奶,再讓乳孃喝藥,已是行不通的。
“夫人,屬下剛才已經命人去了主樓,將少爺的病情告訴了司令,等司令待會趕來,您和司令商議一下,看到底是用中藥,還是西藥。”賀連愷心知,即使安兒是良沁的兒子,可這件事良沁也是無法做主,還是要讓謝承東與傅良瀾拿主意,感慨之餘,賀連愷心中嘆了口氣,只餘一股悵然。
如賀連愷所說,謝承東得知孩子生病後,當即從宴會中離席,撇下一屋子的來賓,匆匆趕到了後院,傅良瀾聽說安兒生病,心裡也是牽掛,可謝承東走後,她自是要留下來應酬,總不能太過失禮,她命全珍去了後院打探孩子的病情,自己則是留下,招待賓客。
謝承東剛進屋,就見良沁守在孩子的床前,看著孩子落淚,他大步上前,撫上了兒子的額頭,頓覺一陣滾燙,他不忍見良沁如此,只是安慰了兩句,便衝著僕人道;“大夫去哪了?”
“去給安兒抓藥了。”良沁聲音有些沙啞,她抬起頭,看了賀連愷一眼,見賀連愷站在門口,低垂著眼睛,她念起他的話,只與謝承東開口;“賀長官說,有一種叫做奎寧的西藥,對安兒的病十分有效果。”
“奎寧?”謝承東默唸著這兩個字,“洋鬼子的東西?”
“是,但賀長官說,這種藥專治瘧疾,可以治好安兒。”
謝承東聞言,向著賀連愷看去,賀連愷上前兩步,與謝承東道;“司令,少爺太小,屬下恐怕他喝不下中藥,既然西醫善治此病,不妨請西醫進府一試。”
謝承東看著兒子不時打著寒戰,心裡也是心疼,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曉得瘧疾的厲害,之前他率軍攻打滇南時,南方瘴氣重,士兵中也多有“打擺子(瘧疾的俗稱)”者,時冷時熱,苦不堪言,隨行的軍醫多用古方救治,療效甚微。
他並沒有思慮多久,便是果斷的採取了賀連愷的建議,對著侍從吩咐;“去請西醫。”
“是,司令。”
翌日,南院。
“夫人,一早從後院傳來的訊息,說是司令選擇了西醫,來給三少爺治病。”秋霞進了屋,與齊自貞開口。
齊自貞小腹微微隆起,聽著秋霞的話,便道;“西醫和護士都進了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