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東一震,他再沒說什麼,只是一個橫抱,將良沁抱在懷裡,瞧著她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啞聲道;“別怕,孩子不會有事。”
良沁手足冰涼,不敢動彈,謝承東腳步匆匆,命侍從去喊了醫生,自己則是抱著良沁,向著東院趕去。
齊自貞趕來時,就見良沁的臥室裡圍了一屋子的人,除了那些護士和丫鬟,傅良瀾和六姨太也是守在床前,謝承東更是不用多說,齊自貞的眼眸落在謝承東身上,就見他抱著良沁的身子,讓她倚在自己肩頭,雙目灼灼的盯著眼前的醫生。
瞧見齊自貞過來,傅良瀾衝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謝承東的心思全在良沁身上,見到齊自貞,也沒空去理會。
“怎麼樣?”待醫生為良沁打過針,謝承東當即向著醫生開口。
“司令,二夫人有流產的徵兆,之後的日子,務必要每日臥床安胎,屬下每天也會過來為二夫人打保胎針,將孩子保到足月,就沒事了。”
聽醫生這般說來,得知孩子如今尚且無恙,良沁身子一鬆,蒼白的臉蛋上才有了點血色,謝承東仍是抱著她的身子,看著良沁清瘦的側顏,謝承東眉心微擰,與醫生道,“你是說,往後夫人每天都要臥床?”
“是的司令,夫人她.....之前有過小產,身子的虧空還沒補上,就懷了這個孩子,月份淺時還沒什麼,現下月份大了,很容易滑胎。”醫生的聲音很低,面色既是有些尷尬,又是有些惶恐,良沁曾是梁建成的姨娘,這事在江北早不是什麼秘密,只是礙著謝承東的威勢,別說當面與他說起此事,哪怕就連私下裡,也是沒人敢提的,此番醫生與謝承東說起良沁之前有過小產,也實在是萬不得已,不得不說。
本以為謝承東定會大發雷霆,即便不發火,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孰知他聞言,卻依舊環著良沁的身子,握著她的手,開口道;“夫人身子不好,若是一直臥床安胎,等生產的時候,她又哪有這個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司令別擔心,”不等醫生說話,一旁的傅良瀾已是溫聲道;“從前遜清皇宮裡的那些娘娘,也是一個比一個的嬌弱,但不論如何嬌弱,孩子總歸是要生的,等著良沁生產,咱們將原先服侍過遜清皇室的產婆尋來,再說,也還有洋人的醫院,總歸能保的良沁母子平安的。”
聽傅良瀾這般開口,謝承東沒有出聲,他摩挲著良沁的小手,隔了半晌,才點了點頭:對傅良瀾吐出了幾個字,“你說的不錯。”
“司令,說到生產,還有一事,屬下不得不說.....”醫生躊躇片刻,又是開口。
“什麼事?”謝承東眸光一緊。
“二夫人的胎位,有些不正。”醫生小心翼翼,一句話說完,不敢去看謝承東的眼睛。
“你這個庸醫!”謝承東頓時發起了火,他一手攬著良沁的肩頭,另一手則是指向那醫生,衝著他吼道;“孩子現在都六個多月了,你來跟我說他胎位不正?”
見謝承東這般關心則亂的樣子,傅良瀾心裡嘆了口氣,壓下那股吃味,溫聲寬慰道;“司令先彆著急,我當初懷康兒的時候,胎位也不正,康兒出生的時候,還是一隻腳先伸出來的,可您瞧康兒現在,不也好端端的嗎?”
傅良瀾話剛說完,就見一旁的齊自貞淡淡抿唇,那抹笑落在傅良瀾眼裡,其中包含的意思傅良瀾自然明白,那是說她不自量力,拿自己去跟良沁相比,不管她當初難產也好,順產也罷,又何曾上過謝承東的心。
傅良瀾心裡不是滋味,只得故作不知。
良沁自醫生說她有過小產後,一直都是垂著眼睛,心裡既是歉疚,又是羞愧,即便謝承東從未計較過她的過去,可每逢想起來,總歸是讓人的臉龐有些發熱。
直到聽見傅良瀾說起康兒出生時,先伸出了一隻腳,良沁心底一顫,向著姐姐看去,見姐姐面色平靜,她看在眼裡,想起當初傅良瀾受的罪,心裡頓覺不是滋味。
她曾為了那個男人拼命生下孩子,可那個男人,此時卻將自己抱在懷裡。
良沁念及此,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姐姐,只深深的將頭低下。
夜色漸漸深了。
良沁下身的血已經止住,齊自貞來應了個卯,沒呆多久就離開了東院,六姨太也是讓謝承東請回了自己的屋子裡休息,良沁的臥室中,便只剩下謝承東與傅良瀾二人。
醫生給良沁打的針裡有促進安眠的成分,良沁已是入睡,謝承東仍是在一旁守著,見良沁在睡夢中也不安穩,她輕蹙著眉頭,高聳的肚子猶如小山般沉沉的壓在身上,直讓人喘不過氣,即便在夢裡也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