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尚書大人的寬慰,蔡鈞的身體恢復神速,第二天就活蹦亂跳的轉到刑部做事。
搞得蘇清朗很是鬱悶,原本以為蔡鈞病倒,自己可以鑽個空子,跟皇帝建議將主審的人員改換成他,現在倒好,得不償失,自作自受。
又望著蔡鈞正氣滿滿,勁頭十足的樣子,蘇清朗忍不住想,要不要到皇帝那裡告他一狀,讓他再次病得下不了床。
但是想到自己的這一狀,可能會告得蔡鈞抄沒家產,沒了腦袋,想了想,只能作罷。
尚書府中,蘇清朗正坐在亭間餵魚,卻見管家拎了一包東西過來,說是左相裴延大人的外甥送來的,留給他清熱解毒泡茶喝。
蘇清朗望著包袱中明晃晃的,新鮮摘下來的黃花,氣得直想讓人把陸遜抓過來,把他打成一朵兒菊花。
兩件事情,皆是不順,蘇清朗覺著自己今日可能時運不佳,不宜出門,於是繼續坐在亭子裡餵魚。
時至正午,才聽管家言門外有位梅大人求見,想到滿朝文武,除了那個梅柳生,就沒一個姓梅的,於是蘇清朗讓他放行。
梅柳生自刑部回去,到家換了身衣裳便來了此處,由於忙著杜青雲的案子,看了不少卷宗,因此神色稍微有些倦怠。
他走到亭中,向蘇清朗施禮道:“蘇兄。”
蘇清朗依靠在憑欄上,一手撒著魚食,道:“梅大人今日去刑部,案子辦得如何了?”
梅柳生笑了笑,回答道:“剛剛開始而已,看過幾冊卷宗,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頓了頓,又道:“今日來此,是有事情想要蘇兄幫忙。”
蘇清朗聞言看向了他,還以為是杜青雲的事,不料又聽梅柳生道:“我的硯臺壞了,想請蘇兄幫忙看著再買一塊。”
蘇清朗哈了一聲,很是詫異,緊接著道:“我府中倒是有幾塊不錯的硯臺,梅兄不嫌棄的話,我讓管家拿來。”
梅柳生聽此,微微低下了頭,片刻後才無奈道:“說是購買硯臺,實際是想與你出去走走,蘇兄若是有事,便等下次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去也不行了,蘇清朗只能讓他先等著,自己回到內院,換了身輕便的衣裳,這才跟他出門。
兩人並肩走在長街,四月春風拂面,煙柳抽出新芽,遠遠望去,像是一團氤氳著的淡綠色的雲霧。
街道兩旁,皆是倒賣文物的小販,花鳥蟲魚,筆墨紙硯,畫卷古玩,應有盡有,種類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蘇清朗一路都沒有說話,梅柳生看了看他的臉色,心中忐忑沒底,因此也沒有話說,兩人沉默無言,一時氣氛有些僵硬。
自從上次,禮部大院門口,兩人一席交談以後,蘇清朗對他的態度,就如同冰川上烤火爐,熱也不是,冷也不是。
梅柳生回到家中,暗自思忖許久,才覺著是自己說錯話得罪了蘇清朗,蘇清朗是在有意疏遠他,亦是在試探他的態度。
梅大人雖對哄人之事不甚在行,卻也知道,再這麼下去的話,蘇清朗可能就要與自己形同陌路,於是今日才找到他的府門。
藉著挑選硯臺的由頭,把蘇清朗約見出來,好好說一說那天的事。
良久,他低下了頭,鼓足勇氣,才道:“蘇兄……”
梅柳生的腳步停下來,沉默片刻後,又道:“當日柳生唐突之言,無意令蘇兄為難,還請蘇兄見諒。”
蘇清朗看向了他,道:“梅兄與我說得話可多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句?”
梅柳生一時語塞,原本是要道歉,如今被他噎了一下,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又聽蘇清朗道:“梅兄自個兒說得話,尚且記不清楚,清朗就更是糊塗了,既是已經忘了的話,便當做沒有發生過,如何?”
梅柳生望著他,一陣無言,不知道蘇清朗說此話,究竟是何意思。
又見蘇清朗轉過身,繼續道:“梅兄雖入官場時間不長,但也應該知道我與相爺的關係,你既不願給相爺做事,我也不會勉強,先前清朗有些顧忌,後來想想委實不該。”
他說的瀟灑疏朗,好似從不曾將兩人的背景放在心上:“你我立場雖然不同,以後卻還可以做個朋友,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沒什麼好避諱的,若是有何需要,只要不會危及到相爺,清朗自會鼎力相助,至於其他……請恕清朗不能答應。”
梅柳生站在街中,聽著他的話,默然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
話已說開,倒也沒什麼尷尬,蘇清朗回眸望他,微微挑眉,笑得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