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必須如此,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對他好。
可曾經有一個人,無論他是什麼樣,都會永遠站在他這邊,告訴他她會陪著他。
他仍是不敢再去多回憶,因為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內心深處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在他再見魏清瀾時幾乎到達頂點。
又在與魏清瀾相擁時,得以短暫釋放。
隨後,他來到小官山,來到墓碑前。
在發現被風吹進夾縫的禮盒時,他未清的餘毒由內紮破肉囊,噴薄而出,彷彿要將他吞噬。
方述握著刻了他名字的助聽器,在冷風中等到了魏清瀾。
似有所感,他轉身向她。
魏清瀾在漸漸走近。
她停在他面前,目光從他的手,移向他的眼睛,望著他。
“聽馮老師說你會來小官山,本來想先給你發訊息問問,後來想想又算了。”她笑了笑,一如從前,“我總要來的。”
方述看了她許久,慢慢地將拿著禮盒的那隻手抬起,蓋子已被開啟,橫亙在兩人之間。
一副助聽器躺在盒內的絨面上。
而他的手並不太穩:“清瀾,是我想的那樣嗎?”
雖然未曾使用,但包裝盒的款式,和助聽器的品牌型號,無一不在告訴方述,這是一樣來自多年前的物品。
即便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心裡也已經認定,它與魏清瀾相關。
“是。”魏清瀾沒必要隱瞞,而這於她而言,本也是屬於方述的東西了,“是給你準備的禮物。但是比較可惜,沒送出去。”
至於為什麼沒送出去,已經不需要再多說明。
方述的手收緊,一時無言。
“昨天離開前,”魏清瀾停頓片刻,才繼續說道,“我感覺你有些聽不清我說話,但一開始不是的。”
方述從前因為聽不清,反應上總會有些遲鈍或是猶豫,但前兩天重遇,一開始他和別人的交流分明是順暢的。
所以她很自然地聯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大概早已接受了助聽器,否則生活上必然會有諸多不便。
可昨天遠遠地和他說話時,他卻露出了曾經她十分熟悉的迷茫神色,像是因為不確定對方所說的內容,而不知該不該做出反應。
“是不是弄丟了助聽器?”魏清瀾猜測道。
方述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閃動。
魏清瀾暗嘆口氣:“本來不該多問的,但既然你要來金川鎮,我就想起有個現成的能給你暫時應付一下……但做工可能不是很好。”
說來也是巧,她將東西留在了這裡,而方述也許正好需要。
魏清瀾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笑著的,娓娓道來,就像在跟朋友說起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
可方述卻不能平靜。
他默默垂首,取出助聽器,將它戴上了右耳。
近十年前的隱蔽助聽器,對於那時候的魏清瀾來說價格不菲。
而雖然最好的方式是根據每個人的耳道量身定做驗配助聽器,但出於各種原因,這是一個普適性的成品。
對於現在的方述而言,戴上它的不適感很明顯,可他寧願永遠不摘下來。
感受到方述情緒的波動,魏清瀾走上前,尋找到他稍有躲閃的眼神。
“方述,”魏清瀾笑得溫柔,“你和丁阿姨說話了嗎?什麼時候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