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的是,這些怨魂並沒有攻擊我和墨誠舞,只是圍繞在我們的身邊,聆聽著墨誠舞嘴裡的口訣。
月光下,它們面目模糊的臉上竟然露出享受的表情。
墨誠舞拿出放在地上的酒壺,開啟瓶塞,將裡面的酒液灑在地上,清澈甘醇的酒香立刻蔓延出來。
“神君在上,百鬼夜行,上開天門,下閉地戶,先留人門,次通鬼路。”墨誠舞睜開雙眼,淡淡地說道,“諸位已經報了生仇,喝了這杯往生酒,就可以上路了。”
聽到這句話,成百上千的鬼魂朝著墨誠舞的方向鞠了一躬,本來模糊的面容竟然漸漸清晰,露出了生前的面貌來。
只見這些孤魂野鬼都轉身,朝著西邊的方向漸漸走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得看不見了。
“他們投胎去了。”我喃喃地說道,心裡不由得十分感慨。
墨誠舞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槐樹的底部說道:“徒弟,去把槐樹的樹根挖出來。”
我認命地走到枯死的槐樹下,墨誠舞顯然也沒有工具,所以我只能徒手去刨土。
挖了沒一會兒,泥土裡卻漸漸露出一隻腐爛的手來,藉著明亮皎潔的月色,只見這根手骨已經被槐樹的根系貫穿,看起來死了好一段時日了。
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的我不由得嚇了一跳,對墨誠舞說道:“師父,這兒有死人的屍體。”
墨誠舞走過來嫌棄地看了一眼,見怪不怪地開口道:“修道之人每天都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你怕什麼?”
正常人突然看到這麼多的屍體,都會害怕的吧?只有墨誠舞這樣的怪人,才會面不改色。
“怎麼辦,要報警嗎?”我瞥了一眼,似乎這是具屍體下面,還有許多重重疊疊的屍身,無一例外被槐樹根系纏繞,十分悽慘。
墨誠舞淡淡地開口:“不用了,它們的靈魂已經往生,火化了就行。”
我點了點頭,心裡暗道原來剛才喝了墨誠舞的烈酒,攜手投胎的那些孤魂野鬼,就是躺在這裡的屍體來著。
這麼說,自己剛才在樹幹上,被惡鬼舌頭勒得快斷氣的時候,是這些怨魂救的我?
原來這些屍體,就是被惡鬼殺害的無辜平民,死後屍體被惡鬼埋在槐樹樹下,為槐樹提供養料。
怪不得這棵槐樹之前會生長得這麼茂盛,而且樹枝都被陰氣腐蝕成黑色,就是因為屍身養料的原因。
而這些枉死的冤魂,每天要忍受自己的屍骨被槐樹生長的根系貫穿之痛苦,怨氣自然越來越重,卻被惡鬼鬼力所壓制,不能給自己報仇。
墨誠舞手裡的烈酒澆在樹幹之上,暫時激發了它們的鬼力,這些孤魂野鬼便紛紛掙脫了桎梏,跑到樹幹之上尋仇。
所以這就叫做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隻惡鬼殺害活人埋在樹下作為自己養料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自食惡果,被它們反噬吧。
看來,這些孤魂野鬼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吶。
我摸了摸後腦勺想著,心裡不再有怨言,用手奮力地挖著泥土。
不管有多少屍體埋在槐樹下,我都會將它們挖出來火化,好讓它們的骨灰入土為安,也算是報答了這些怨魂對我的救命之恩。
墨誠舞朝著我的屁股踹了一腳,正撅著屁股挖土的我立刻摔了個狗吃屎,臉貼在這些腐爛的屍體上,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讓開。”她皺了皺眉頭,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裡神色微沉地說道。
雖然墨誠舞是個女人,但是渾身冷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畏懼,我嘆了口氣,認命地站起來。
墨誠舞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黃色符紙,指尖一彈,將符紙彈到了剛才挖出的土坑裡面。
也沒有聽她念什麼口訣,符紙便無風自燃,很快坑裡的槐樹根系和屍體上都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火。
等到火焰熄滅的時候,死去的屍體已經變成了細白的骨灰,我將泥土掩蓋好,又對著這個土堆拜了一拜。
轉身看著沐浴在月色下的墨誠舞,她臉上的表情隱藏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