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般人來說,能攀上兩江總督的高枝基本就等於變鳳凰了,但宋諳本就是雛鳳,根本不需要去攀那根高枝。
所以宋諳和沈芷兮的唯一一次見面,就顯得很是順理成章。
“你要見見他嗎?”沈芷兮想起前世和宋諳見面的情景,問道。
顧沅咬了一口槐花糕,“見他也行,不見亦可。”
他對宋諳倒是不怎麼擔心,前世見識過他平定倭寇的能耐,讓他去做苻登老將軍的副手,他還是放心的。
起碼比方從哲這個不一定能給他招來多大麻煩的不安定因素讓他放心得多。
苻登老將軍論資歷是前瀛朝“中興四將”之一,現在已經年近八旬,但苻登老當益壯,這次隴西一出事,他便從關中老家連上了十七封摺子請求上前線。
楊宜批覆說讓他好好在家裡頤養天年,苻登一邊接著上摺子,一邊給楊宜寫信,你楊時勉只比我小几歲,現在可還在朝中為國效力,為何我就不行?
楊宜聽完他這詭辯有些無語,上戰場跟坐鎮後方畢竟不一樣,你要是想在兵部出謀劃策,我都可以把兵部尚書的位置給你,但你上前線去,萬一有個閃失,我泉下怎麼跟你大哥交代?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說得有來有回,但沒解決問題。
但他和苻登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他深知苻登這人很倔,他決定的事九頭牛都不一定拉得回來。
於是楊宜便讓宋諳去給苻登當幕僚,也是照顧他一點。
說完隴西的事,顧沅又提及楚王薨逝的事,“殿下怎麼看?”
“我還能怎麼看?我現在恨不得讓他挫骨揚灰!”沈芷兮沒好氣道。
顧沅皺了皺眉,“那就給他個惡諡?”
沈芷兮搖頭道:“不成,茲事體大,跟我的好惡沒多大關係。明日早朝再議,不過我更傾向於依照祖制將這事辦了。那些言官要是狺狺狂吠,回頭給他們一人罰半年俸祿。”
顧沅聽出沈芷兮對言官無甚好感,笑道:“你這是讓他們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風去啊。”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那邊茗清卻急急忙忙跑過來,“殿下,顧大人,陸大人遞了訊息過來,說是北鎮撫司出事了!”
沈芷兮與顧沅對視一眼,連忙跟著陸燃趕到詔獄。
到了錦衣衛衙門,陸璟也不言語,帶他們進了詔獄最深處。
一個滿身傷痕鬢髮微霜的老者倚在牆根,一動不動,唯有嘴角滲出的鮮血還在緩慢流淌。
“崔顯純死了?”陸燃有些不敢相信。
陸璟點頭道:“仰藥自盡。”
“他是有意求死,以激起浙黨的兔死狐悲之感。”陸燃恍然大悟,“殿下,臨熙,我們都想錯了。”
沒想到這個向來胸無大志的“紙糊閣老”臨了還擺了他們一道。
沈芷兮卻搖了搖頭,“有沒有可能,他不是自殺,是……他殺?”
顧沅皺著眉頭命仵作來驗屍,仵作驗了屍身,恭敬地一拱手,“幾位大人,死者確係自盡無誤。”
沈芷兮驀然憶起他最後那句話。
“我死後,煩請把我的頭顱掛在城樓上,我要親眼看著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
他難道要整個大昭為他未竟的野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