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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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鈺卿離開後,沈芷兮拿過江淮三省水患的摺子來批閱,一直忙到深夜。
摺子是剛到的,沈衡這個時辰也不會再批覆奏摺,便讓小太監將這些摺子抱過來交給沈芷兮。
可憐長公主殿下剛準備就寢,又被自己的弟弟拉過來處理政事。
此弟不宜久留。
她取過摺子來批覆,不由得心頭一緊。
這一切的源頭還是黃河改道,又趕上連日大雨,黃河決堤,河南山東以及江南省的淮河流域飽受洪災之苦。
洪災帶來的一個嚴重後果,便是疫病。
兩江總督趙江淮在急報中上奏說,他已經盡力安置好無家可歸的百姓了,可還是有百姓受疫病折磨而死。
在奏章的最後,趙江淮還自請罰俸半年。
沈芷兮讓他等戶部調集賑災物資,另外調派京畿一帶的醫師前去救災,至於罰俸……
就趙江淮這家底,不靠俸祿養活自己,他就只能去溫鈺卿那兒蹭吃蹭喝了。
更何況他是有功之臣,洪水氾濫是天災人禍,與他本就無關。
前世她和趙江淮打過交道,這人看上去是不著調,但關鍵時候很靠譜。
趙江淮是前瀛的宗室,世襲商洛王爵位,還跟先前因貪墨流放北境六鎮的趙孟德是親戚,和溫鈺卿、顧沅等人是過命的交情。
沈芷兮七想八想,從賑災的事想到顧沅,忽然想起還沒用膳,便喚來茗清,同她吩咐道:“清清,讓後廚備些熱粥來,再取點六必居的醬菜。”
茗清剛要照辦,轉身卻看見那個玄色衣衫的少年迎著月色站在宣華宮的簷下。
他聲音中泛著些苦澀,輕聲道:“我不在的時候,殿下便是這般用膳的嗎?”
沈芷兮聞言一怔,抬眸瞧著眼前的玄衣少年。
他一身風霜站在簷下,宛若孤絕的長白雪。
但那場雪中,分明帶著他對她的溫柔愛意。
長白山的雪遇到了江南煙雨。
我喜歡你,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沈芷兮收回視線,緩聲問道:“你不是說最近兩天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顧沅挑眉道:“殿下不歡迎我回來?”
沈芷兮一愣,“啊?”
顧沅沒有再開玩笑,他艱澀開口:“其實……我是接到了家中的信,才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沈芷兮默了片刻,“你叔父的事……你知道了?”
顧沅閉了閉眼,一滴淚無聲滑落。
“……知道。”
沈芷兮站起身來,剛想說些安慰他的話,顧沅便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呢喃:“我大抵是病了,抱著你才能舒緩片刻。”
她知道他此時心中怕是很難受,便主動踮起腳,蜻蜓點水般在他唇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