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兮在上林苑睡了一夜,天剛亮就得知顧沅進宮了。
“他進宮做什麼?”沈芷兮打著呵欠道。
茗清緊張兮兮道:“駙馬應該要隨軍出征!”
沈芷兮嚇了一跳,“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也不同我說一聲?”
說著便要起身下床。
茗清連忙扶住她:“殿下莫要太過憂心,駙馬……顧大人離開的時候說他不會死,讓殿下放心。”
“這不是廢話嗎?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要殿下照顧好自己,等著他的捷報。”茗清略微想了想,道,“他還說,不要理會旁人的眼光,做自己就好,就當那些言官在狺狺狂吠。”
沈芷兮不由得莞爾一笑,他損人的本事確實不遑多讓。
許久,她輕聲道:“我等著他回家。”
“我已經等了他一輩子,便是再等一輩子亦無妨。”
“阿沅,活著回來,不管這場仗能不能贏。”
景和三年四月十八,顧沅以薊遼督師領左都督一職率三千關寧鐵騎晝夜兼程趕赴遼東前線,於次日抵達瀋陽城。
好在遼東的局勢並不算多亂,鐵嶺城現下還在堅守。
顧沅到了瀋陽城就去見了遼東總督林濮陽。
他與林濮陽原來認識。
貞元二十三年末,遼東總兵顧沅在遼東救下當時還是昭陽公主的沈芷兮。
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平遼節度使林濮陽。
隨著轉年浩浩蕩蕩推行下來的削藩令,割據藩鎮為禍一方的節度使在大昭徹底不復存在,而林濮陽的官職也變成了遼東總督。
多少年來林濮陽的官銜變了又變,顧沅卻一如當初那般尊稱他一聲“世叔”。
顧沅帶著聖旨一身風霜趕到總督衙門,林濮陽從堆疊得滿滿當當的戰報中抬起頭來,顫聲道:“臣遼東總督兼領都督同知林濮陽,恭迎王師!”
顧沅將聖旨唸了一遍,交到朝廷臨時任命的遼東總兵檀道常手上。
檀道常接了旨意,林濮陽又吩咐他重泡一壺碧螺春。
“這茶釅了。”林濮陽如是說。
“人心沒變,就好。”顧沅望著檀道常的身影,淡淡道。
“世侄,沒想到你會來。”林濮陽眼神中帶著疲憊,聲音也略有些無力。
言下之意,他原本就不認為朝廷會為了幾座孤城出兵。
前些年主和派一直佔著上風,甚至內閣三位元老有兩個都向沈衡遞了密摺,說什麼以和為貴。
若不是楊宜和沈芷兮力排眾議請求沈衡出兵,瀋陽城恐怕就是下一個威遠堡。
而林濮陽的結局,怕是不會比楊肅好。
“世叔言重了。此次除了我帶來的三千關寧鐵騎和瀋陽城中三萬守軍,還有京師十二營中玄鐵流金神機三營共計兩萬餘人,足見朝廷抵禦北離的決心。”顧沅嘆了口氣,復又問道,“世叔這場仗有幾分把握?”
林濮陽眼神堅定道:“臣當場立下軍令狀,若此戰失敗,臣此身此命,聽憑聖上處置。”
顧沅聽他這麼說,便知他已有準備。
“瀋陽城四面共有五座城門,南邊的兩座城門是運輸補給的重要通道,但以北離軍所能控制的勢力範圍推算,想切斷這兩條通道需要先攻下西門。”林濮陽攤開行軍輿圖,分析完還不忘問他,“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