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陳友畢竟有大功於國。
陳友還有另一層身份,講武堂的祭酒,講武堂大半弟子都出自他的門下。
于謙之所以選擇陳友,就是因為陳友鬥不倒。
陳友背後有大批武學學子為他支撐門楣,陳友倒下來一次,查清後,皇帝就會復起。
結果這些倒好,把陳友給氣死了。
陳友一死,他背後的講武堂學子,必然要為老師討個公道,陳友案勢必會查清,屆時于謙如何自處?
別以為皇帝還會包庇于謙,不會的!
你名聲不臭,朕不安心!
本來陳友案讓于謙撥開雲彩見月明,陳友一死,弄巧成拙,天黑了。
“是死了?還是快死了?”于謙急聲問。
“已經死了!”
完了!
于謙立刻開始想補救措施,他不能和皇帝鬧了,必須和皇帝修好,這個時候能保住他的,只有皇帝。
可皇帝要什麼呢?
要他的命?
絕不是,皇帝有野心,也有信心降服他,沒有殺他的必要。
要收回爵位嗎?也不是,當初皇帝強賜他爵位,就是讓他做勳爵之首。
不要命,不收回爵位的話,就是要拿回他的文官權力呀!
這首輔之位,才是于謙最後的榮耀。
他心裡是文官呀,從裡到外都是個文官。
一直不肯去當一個武將,也不甘心讓自己的兒孫去當武將,這是他于謙的榮耀。
可是,事到臨頭,他必須放棄文官的權力。
姚夔、耿九疇等人為何盯著他不放,就是這首輔之位,讓文官覺得膈應人,你一個國公,當個首輔,什麼玩意兒!
所以他于謙必須離開內閣,去當他的邢國公去。
這何嘗不是皇帝的心思呢?
皇帝能說服文官,和皇帝站在一條戰線上,歸根結底,就是于謙佔著首輔的位置。
“先將陳友送回家中,妥善安葬,大理寺繼續追查。”于謙撐著口氣道。
耿九疇看向于謙,眼中折射出意味深長之色。
他和王復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喜悅之色。
姚夔竟鬆了口氣,陳友死得恰到好處,若死在路上,都不會有這個效果。
這個局,妙呀。
閣部重臣散去,周瑄和李實一前一後走出內閣。
“左都御史……”周瑄目光銳利。
李實腳步微停,提起煤油燈,照亮周瑄的臉頰:“周寺卿,何事呀?”
“陳友身體健壯,雖舟車勞頓,但不會忽然猝死。”
說到這裡,周瑄停止不言,低聲問:“左都御史,此事還能查嗎?”
“周寺卿此言何意呀?首輔大人不是說了嘛,該查。”
李實臉上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