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羽霜啊”
玉月羽衣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轉過頭來,見是李羽霜,就又換上了一副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只不過在李羽霜看來,那模樣與平日裡見得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師叔,你怎麼了?”李羽霜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就是晚上酒水喝多了些。”玉月羽衣笑道。
“羽霜你坐。”
李羽霜點點頭,坐在了玉月羽衣對面。
“那個……明日我要出山去辦些事情,興許要半年時間,或是更長,你若是一個人在道隱峰住的怕了,可以先到無術子那住一段時間。”
“嗯,好,路上小心。”李羽霜應道。
“五日後就是你九歲生辰了,教數之年也算大事,我這次下山,若是看見四洲內有什麼新奇玩意,會給你帶回來些的。”
“好的,師叔,就是這次別再帶些拂塵,八卦鏡回來了。”李羽霜笑道。
“嗯,一定,拉勾。”玉月羽衣微笑著伸出小拇指。
“多大的人了,還信拉勾這些。”李羽霜佯裝嫌棄道。
“你不拉鉤,那我就買回來比上次還多的八卦鏡。”玉月羽衣假意恐嚇道。
“好好好,怕了你了。”李羽霜也放下了矜持,伸出小指,二人手指相勾,笑語歡顏卻是永久凝結在此刻。
李羽霜第二日醒來時,玉月羽衣已經離開了成道山。
卻未曾想,再見時,已是生離死別。
玉月羽衣離世後,李羽霜回到道隱峰,住了兩月。期間雲心道人有來過,只是每一次見他時,頭上便較以往多出幾縷灰白。那總在道廬攪亂的野狗,也常坐在門前,似是在等候玉月羽衣的歸來。
修道者總是將漫長的年歲耗費在尋找明悟上,然而人的成長,卻往往是在一瞬間,
在某個清晨,整理被褥時,他終於明白,玉月羽衣不會再回來了。淚水流經臉頰,滴落在床鋪上,只有李羽霜在的道隱峰,哭叫聲迴盪在山巔,亦如玉月羽衣吵鬧的呼喊。
兩月後,雲心道人坐在玉月羽衣那日獨酌的石桌前,眺望弦月,昔日黑亮的鬚髮,今刻亦如落雪般花白。
“雲心老頭,怎得獨自賞月,也不叫上我?”
身後響起那熟悉的稱謂,雲心道人猛地回頭望去,卻見李羽霜身著玉月羽衣往日常穿的霜色長衫,他身材矮小,為了不讓長衫沾染泥土,只能捲了幾折,此刻的李羽霜面頰上淚痕未乾,止不住的抽涕著鼻水,卻還要竭力模仿玉月羽衣的神情樣貌,拼了命的笑著。
“這不是……想你了嘛……玉月。”雲心道人緊咬唇間,竭力的望向繁星夜空,想讓淚水慢些落下,卻仍是徒勞。
斯人已逝,這一夜,只不過是兩個傷心人,相互慰藉罷了。
道隱峰的深秋,總是要比別處涼些,但當燭火燃盡後,還有新生的溫暖在。
第二日,李羽霜踏進了藏經閣的大門,屬於他的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道者豈如玉,涕袖未能衣。
驚夢忽覺來,朝夕常言語。
無爭置戈欲唱哀,怯懦泣淚與事休。
千日情恩承難續,一念化身入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