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李治雖然嘴裡罵罵咧咧,但對女兒的關心,卻是無微不至。
李令月心下感動,但仍是咬著牙,沉聲拒絕道:
“阿耶!我能退貨嗎?”
退貨?李治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石清風一動不動,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干。
李令月語氣森冷,繼續含槍帶棒地說道:
“女兒自有法子保護自己,不需要這種高高在上君子護衛,女兒不適應,也不喜歡,請阿耶收回成命!”
李治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對天道門的好感,跟女兒如出一轍,但事關女兒安危,只得板著臉訓斥道:
“臭丫頭,怎麼跟石真人說話的,沒大沒小,石清風雖是朕的護衛,卻也不歸朕管,朕好不容易才說動天師,讓他暫時當你的護衛,不要不知好歹!”
聞聽此言,李令月更是憤恨,繼續拒絕道:
“讓他當女兒的護衛,還不如找一條狗靠譜,狗尚且知恩圖報,可這石大君子,呵呵!”
“放肆!”
李治一拍桌子,故作生氣的呵斥道:“再敢出言不遜,朕就將你禁足宮裡,哪裡也別想去,此事就這麼定了,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李令月見李治態度決絕,遂指著石清風問道:
“阿耶,您既然執意要他當我的護衛,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隨意使喚他!比如讓他看門、護院、砍柴、做飯!再比如我坐著他就得站著,我躺著,他就得跪著!”
我的親閨女啊,你還真敢想!!
李治心底腹誹一句,對李令月斥責道:“休要胡言亂語,天師已經決定,讓石清風做太平觀的觀主,而你,只是他座下的弟子,以後要聽命行事,不可刁蠻任性!”
“憑什麼!”李令月當即就不幹了,“憑什麼我要當他的弟子,憑什麼我要聽他的,您問問他,他配嗎?”
一直沒說話的石清風,突然開口冷聲道:“配不配,不是你我說了算!”
說罷,朝李治一禮,連招呼也不打,直接閃人了。
等到石清風離開後,李治走到臺下,拍了拍李令月的肩膀,苦笑著問道:
“丫頭,你是不是覺得心裡很憋屈?”
李令月點點頭,又搖搖頭,李治嘆了口氣:“其實阿耶心裡跟你一樣,也覺得憋屈!”
簡單的一句話,李令月品出了不尋常的味道,遂抬頭看向李治:
“阿耶,難道您也管不了他們嗎?”
李治雙手一攤,無奈道:“怎麼管,我大唐尊道教為國教,天道門又是道家魁首,從你皇太爺開始,歷任國師均出自天道門,加上他們執掌太宗聖印,天下盡人皆知,你讓阿耶如何管得了他們?”
“咱們有兵啊,派兵圍剿不行嗎?實在不行,按個莫須有的罪名,把他們原地解散,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整個天下都是阿耶的,太宗聖印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李令月滔滔不絕,說出了自己心中藏著的困惑。
李治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父女倆並肩坐在大殿的臺階上,李治思索再三,眉心一擰,有些森冷地說道:
“阿耶其實早就想剷除他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阿耶是大唐的皇帝,又怎會允許一個‘天道門’不受約束地獨立在皇權之外!”
李令月聽得有些震驚,這是李治第一次對她敞開心扉,於是趕忙問道:
“既如此,那阿耶又在顧忌什麼?”
李治悵然一嘆,無奈地說道:“我大唐立國尚不足六十載,需要道家那些思想來教化百姓,讓他們順應天道,不至於起來造反;你皇爺爺當初留下聖印,本意是想延續李唐統治,如今卻被他們用來掣肘皇權的利器,阿耶若無視聖印,就是忤逆先帝之遺訓,到時候勢必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德不配位了。”
經李治這麼一說,李令月才切實感受到天道門的可怕,一個凌駕於皇權之上的組織,對於當權者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李令月堅信,天道門覆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轉念一想,自己與那個石清風接觸,或許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