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城的宮門緩緩開啟,以皇后為首的車攆依次從宮裡駛出。
因為武后要趕著回東都為楊氏奔喪,所以隨行的宮人都特許乘坐馬車,北衙那邊緊急抽調了八千飛騎,負責拱衛皇后的安全。
隊伍浩浩蕩蕩,從玄武門出,往東疾馳而去,響午時分,便已出了長安境內。
李令月穿著道袍,手持浮塵,已是出家人的裝扮,隨行的宮兒與她一樣,也是一身道袍。
小丫頭求了李令月好久,終於獲得了隨行的名額,以致於開心得一夜沒閤眼,上了馬車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李令月不忍叫醒她,自己親自動手煮茶,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欣賞著窗外的景色。
午膳過後,隊伍重新上路,武后閒來無事,便將李令月喚到自己的御車裡,娘倆共乘一輛車。
與跟李治去鄜州不同,李令月與武后獨處,總感覺渾身不自在,尤其當武后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時,她更覺得坐立難安,於是一路上不斷地尋找著話題解悶。
“阿孃,為何崔待詔沒有隨您前往?”李令月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靠在軟塌上的武后,手撐著螓首,不加掩飾地說道:
“你二哥年紀不小了,我讓崔待引薦一些大臣與他相識,幫他多結交些朝中的勢力!”
李令月暗暗吃驚,從武后的話中不難看出,這是要扶植雍王跟東宮分庭對抗的節奏。
既然武后都不藏拙掖著,那自己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直截了當地問道:
“阿孃,您是要對付太子哥哥嗎?”
“胡說什麼!!”武后狠狠一瞪眼,嚇得李令月趕緊閉嘴。
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子,見女兒面露懼色,於是語氣緩和地說道:
“傻丫頭,為娘這麼做,也是想讓咱們母女能長久在後宮立足,如今你太子哥哥對我心生芥蒂,我這當孃的倒是無所謂,可你不行,萬一將來他當了皇帝,拿你去和親怎麼辦?你可是阿孃最喜歡的孩子,誰也別想讓你受半點委屈!”
李令月盯著武后的眸子,一時也不知道這話幾分真、幾分假,她受寵地挽住武后的胳膊,打趣地說道:
“還是阿孃疼我,為了我,連太子都敢罷免!”
武后嗔怒道:“瞎說什麼,我只是敲打敲打他,何曾想過要廢太子,你這死丫頭,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啊!我還以為阿孃要廢太子呢?”李令月吐了吐舌頭,故作吃驚地說道。
武后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使勁戳了一下,訓斥道:“你太子哥哥只是被一些佞臣蠱惑,只要剪除他身邊的黨羽,他還是東宮之主,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嘚!這跟廢了他又有什麼區別!李令月在心裡腹誹一句。
武后似乎並不想過多地談論這個話題,轉移話題道:
“丫頭,洛陽可不比長安,你若是待的不開心,亦或是受了什麼委屈,只需修書一封,娘再想辦法接你回去!”
李令月不解地問道:“阿孃,我可是當朝公主,誰還能讓我受委屈!”
武后看著她,語氣略顯嚴肅地說道:“你以為一個公主就能高高在上嗎,洛陽城龍蛇混雜,比你強的人多的是,總之,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千萬不可再像鄜州那樣,到處惹是生非!萬一惹到你惹不起的人,連娘都保不了你!”
李令月一臉的驚詫,覺得自己老孃的言辭有些過於誇大,但轉念一想,那個手持聖印的道姑,不正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嗎。
“那請問阿孃,到底哪些人是女兒需要敬而遠之的,女兒也好心裡有底!”
李令月打定主意,在自己羽翼未曾豐滿之前,時刻要夾著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