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她催,艾為禮已經在地上拼命摸索翻找了起來;她眼疾手快,在韋羅叫了一句“他從電話線裡鑽出來了”的時候,已經從一片狼藉中抽出了一本書。
那本她從鎮上圖書館借來的偵探。
艾為禮一把將它翻了過來,發現書背上畫著的那一個微笑著的英俊男子,果然已經消失了,在書上留下了一塊人形空白。她根本來不及抬頭看,迅速從褲兜裡找出之前點燃紙巾的打火機,將火苗壓在了人形空白上。
那一刻的便利店中,艾為禮、韋羅和紙片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然而她卻聽見了——好像是從另一層世界裡傳來的痛號聲,彷彿湖底令人看不清的、波動的暗流,從意識邊緣一滑而過,再立起耳朵去聽時,她能聽見的,卻只有這一個現實裡的聲音:白熾燈的電流聲,韋羅沉重的呼吸,紙張被火漸漸燒出洞時,敗退的微響。
“那個鬼東西”韋羅一直盯著紙片人,此時聲音都在顫抖:“他在他燒起來了。”
艾為禮不敢鬆手,一邊繼續燒著手中的書,一邊慢慢地爬了起來。
在一片寂靜的便利店內,在陣陣施放著冷氣的飲料櫃前,那一個躺在地上的紙片人正在無聲無息地燃燒。
火光跳躍在玻璃門上,映得韋羅面龐上的汗珠都在盈盈發紅;她們的眼睛裡,各自有一雙紙片人,在幽幽火苗裡萎縮蜷曲,漸漸變成枯黑浮灰,又漸漸飄散在店內,最終消失不見了。
“啊,”韋羅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剛才那些變成紙的東西,也開始著火了。店裡有滅火器嗎?”
“我也不知道,但洗手間有個桶。”
哪怕紙片人已經完全消失了,艾為禮還是不放心,一向愛書的她倒是人生第一次下了狠心,要將手中書燒成一頁不剩。
她不敢與韋羅分開,韋羅跑去洗手間,她也緊緊地跟在後面;二人一個忙著滅火,一個忙著燒書,等韋羅終於一桶水澆上了艾為禮手上最後那一小塊書後,她也不顧地上又是灰,又是水,“咕咚”一下坐在地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結束了,”韋羅用力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對吧?那個鬼東西都被燒去陰間了,一切都結束了吧?”
“應該是的,”艾為禮仰頭看著天花板,靜默了幾秒鐘,才說:“不過”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不過’。”
“我還沒有跟你說,我為什麼會躲去洗手間裡。”艾為禮看了她一眼。
韋羅點點頭,又說:“你說我從後門出去了,可我沒有。”
“我不知道你那邊經歷的是什麼,”艾為禮小聲說:“但我這邊,是這樣的”
從二人準備從後門逃出去開始,她儘量詳細地將每一件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為了不讓韋羅不舒服,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再回想當時的那一幕,艾為禮沒有描述韋羅當時的死狀,只是簡簡單單地說“被害了”。
韋羅也沒有往深處問。
等她話音落下後,二人不由都沉默了一會。
“你打給‘惠家便利店’的電話,是由半小時之前的我們接起來的,”韋羅終於皺著眉頭說,“你在電話中警告我們倆個不要從後門走,是這樣吧?”
艾為禮點了點頭。
“然後,當我決定從後門出去的時候,我這邊所經歷的你,阻止了我於是我活下來了。等於說,你的電話改變了歷史。”
“是的但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艾為禮說,“比如,我沒有阻止你出門的記憶。我這邊還是第一次所經歷的記憶,見到你死了,然後我躲起來打電話”
“或許因為你是改變了歷史的那個人,所以你的記憶不會有變化。”韋羅歪過頭,說:“可是很奇怪欸,在我的記憶中,我接到的電話裡的那一個你,確實是在叫我們不要分開,而不是‘不要從後門走’。”
“我的記憶也是。”
艾為禮苦笑了一聲,說:“當時我不是在洗手間裡問你,電話裡的警告是什麼內容嗎?如果你答的是‘不要從後門走’,那我真的說不好你是不是一個陷阱可是當你說,你聽見的警告仍然是‘不要分開’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應該是本人了。因為我的記憶中,電話裡的警告也是這個。我是在便利店裡打電話的,如果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聽到了,想偽裝成你的樣子來騙我,也應該回答‘不要從後門走’才對吧。”
“也就是說,真正的警告,其實是‘不要從後門走’不過,我真的死去過,又活過來了?”韋羅仍有點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不定這個世界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韋羅”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在這個世界好好活著吧,”艾為禮忍不住笑了一聲,“畢竟你要活著,才能幫我打掃啊。”
說著,她伸手比了比好像被炸彈打過一樣凌亂狼藉的便利店。
媽呀我忘了更新野鹿!末日要趕12點,但野鹿要在12點後發,一時有點亂了,結果今天更新晚了……本來就沒什麼人看,估計現在大家也去睡了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