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我都已經想好了,你不必為我擔心,只是我現在心裡一直想著一件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作為多年故友,你可得給我想些法子才行。”我將他給我的荷包放到枕頭底下,然後頗有點悵然若失地對他道。
杜融見我這副神情,一下就猜到了我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他伸手為我拉了拉被子,緩聲道“你的做法沒有錯,那樣對和維、對雲姑娘都是一件好事,你無需感到自責。”
“可是......”我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能坦然地面對姜和維“若是其中除了差錯,也許他們兩個就真的要相隔一生了,際時和維豈非要將我恨進骨子裡?”
杜融起身走到桌旁,抬手倒了一杯香茶,然後重新走到床邊,將手裡的茶水遞給我“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一切只能看個人緣分,我們若是強求,往往結果只會事與願違,這件事你還是不要多想了。”
我接過茶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然後道“照你這麼說,我可是在他們之間強加干涉了,倘若最後結果不好,我的罪過豈不是罄竹難書了?”
“盡人事,聽天命,當是先盡人事才行。”杜融搖搖頭,將我手裡的空杯子拿過去,順手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你如此說,可是給自己妄加罪責呀。”
“我也知道糾結這些事根本沒有意義......”微垂雙睫,我低聲道“可和維是我的好友,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為情所困而無所作為,我都已經是一國之相了,怎麼還能這麼被動呢......”
原來真正的心結在這裡,面對未知的彷徨,面對友人的壓力,還有不甘心,不能掌控命運的不甘心。
“販夫走卒有溫飽冷暖的憂思,天子君王有家國百姓的憂思,無論身處高低,都不可能一直無憂無懼,你若總這樣凡事想得太多,不如干脆現在就退出朝堂,同我去亓州吧。”杜融微嘆一口氣,勸慰我道。
“那怎麼行?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呢,而且......”心中一頓,我驀地就想起了那天,元德寺裡,顧元城將一顆毛茸茸的桃子放到我手裡的場景,那時我雖看不見,可他溫熱的呼吸,雜亂的心跳,我都能感覺得到,他離我那麼近,從未有過的近,就好像一下回到了當年,回到了那個桃花飛舞的午後,我站在欄杆後看他,他也抬頭望著我。
亂花飛雨,時光和暖。
“而且什麼?”杜融本是順著我的話問的,可我卻發起了呆,遲遲沒有回答。
雙眸微眯,眼中的寒意隨著跳動的眸光一瞬掠過,杜融淡淡地笑了,這笑意隨著他心中的波動越發溫和,他就這樣靜靜看著眼前的人在痴痴想著另一個人,無動於衷,也無可奈何。
窗外一陣寒風拂過,我冷不丁回過神,頓時尷尬得不行。
我低下頭,兩頰有些刺啦啦的燒紅。
“那個......”我緩了下思緒,抬頭問他“說到亓州,現在亓州局勢如何了?皇上他應該沒有......”
杜融的神情很自然,聽我發問,稍稍搖了搖頭道“亓州一切都好,有家父在,不會出問題的。”
聽到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這次出使祁國的事,我會盡管完成的,到時候你就和我一起回去,祁國絕不是你的久留之地。”我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有必要突出強調一下。
杜融挑了一下眉,不反駁,也沒有明確答應。
“你要是敢到時候給我玩消失,我就把汴城翻個底朝天。”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接動身靠近他“我可是事先跟你打過招呼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直是最遵守承諾的。”
杜融看著我的眼睛,忽然就身子一傾,將我整個人壓在了下面。他微眯眼,眸光裡全是星星點點的笑意“小青枝,你這麼關心我?”
我不懂他在開心什麼,只是現在這個姿勢委實不太舒服,我不由伸手推住他越來越近的身體,氣惱道“杜融,你給我起開,有什麼話我們不能好好說嗎?又不是要說什麼秘密,至於捱得這麼近嘛!”
杜融卻不管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只抿唇盯著我,眸光微微晃動,似乎有什麼就藏他那雙幽邃的眼眸之後,我看不見,它卻幾乎要衝破而出。
我從沒見過杜融有這種表情,那麼陌生,又那麼深刻,他好像一直在隱忍著什麼,又一直在希冀著什麼。
辰光昏暗,皎月飛霜,午夜的一切都那麼靜,彷彿連胸膛裡的心臟都是禁止的。
我茫然地望著他,連眨眼都忘了,須臾,他卻是輕輕一笑,抬手將我臉頰邊凌亂的髮絲拂到了耳後。
“可要問問岑羲的事?”他拂袖坐直了身體,低頭笑望著還在愣神的我。
心中忽地一寂,我低下眉眼,重新坐了起來。
“你想我問他的事?”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問杜融這麼一句,可我就是問了,我想要知道答案。
杜融沉吟了一下,緩聲道“我不想,自從你入朝為官後,我們就很少能這樣獨處了。”
可若是如此,你能將自己的心思從那個人身上多挪開一點,這個代價我卻是願意付的。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