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琨這幾天算是忙了個底朝天,先且不說陛下接連三次的施壓,就連顧相都派了人來時時督促他找到沈相,他已經調集了不少士兵喬裝尋找,可偌大的汴城,他要想既不驚動百姓,又能找到沈相,可謂難比登天,再加上若是沈相刻意相避,那他估計此生也別想找到她了。
“稟告將軍。”手下的人突然來報“剛才得到的訊息,汴城大大小小所有的名醫今日都被人陸續請去了汴城以北的一個叫三金巷的地方,屬下猜測,那極有可能是沈相大人所在之處。”
什麼極有可能,這根本就是給他放的信,讓他過去找她的!
陳琨心下生惱,卻也無可奈何“帶上御醫,我們走。”
要說三金巷是什麼地方,可能很多汴城人都不知道,但若你詢問的人是汴城街邊的乞丐,他們一定能輕鬆給你指出去三金巷的路,這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三金巷就是汴城北角流民乞丐群聚的地方。
三金巷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數不甚數,雖也有商人在這兒做生意,但大多數都是不法贓物。曾有人戲稱,汴城富貴在北處,地痞、難民和惡商,這也是三金巷的由來。
早在當年我還是皇上身邊一個小小的門客的時候,我就聽聞過這個地方,不過那時祁國政權動盪,在位之君殘暴不仁,民間一片哀鴻,這三金巷的勢力也就越來越大,但自從新皇登基後,三金巷往日的“榮光”就一去不復返,以致現在幾乎無人知曉。
若不是我一直密切關注著祁國的事,恐怕我也早就忘了這麼個地方了。
然而同所有落幕的故事一樣,三金巷現在也算是名存實亡了,這裡除了些許流民和乞丐,就剩下一些簡陋的客棧供往來的小商小販住宿,這些開客棧的掌櫃也都是孤寡老弱之輩,沒辦法離開這裡去謀生活的,只能靠著這點微薄的利潤殘存下去。
“公子,該上藥了。”白知還推門進來,手裡端著各式各樣的小瓷瓶,叮叮噹噹十分清脆。
“我只是被劃傷手背而已。”我嘆氣“用不著這樣吧?”
白知還徑自將托盤放到我面前,伸手就來解我手上的繃帶,邊解邊道“全城有名的大夫既然都被請來看傷了,公子又何必不順著大夫的意,好好療傷呢?”
“罷了,罷了,此事先揭過不提。”我也說不過他,只能作罷,但有一件事我卻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的“不過這‘公子’的稱呼,你可一定得改了,你我同為朝廷官員,若是為了在外人面前掩飾,喚一聲‘公子’倒也無可厚非,但私下我們還是以兄友相稱為好,我可擔不起你的一聲聲‘公子’啊。”
官員只有品階高低之分,豈敢有貴賤之論?更何況白知還馬上就要成為兵部尚書呂玄的女婿了,叫我怎麼安心任他稱呼我為“公子”?
呂玄那個老狐狸,怕不是要刮下我三層皮來!
其實白知還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相處這麼多日,他已經習慣對我恭恭敬敬的了,要說改,一時間還真有點變扭。
“呃......”白知還頓下手裡的動作,有點尷尬“未防萬一,末將還是不要改變稱呼了吧。”
我搖頭。
既然他開不了口,那就只有我先來了。
“知還兄,這樣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哦。”我笑道。
白知還一怔,隨即嘆了口氣,喚道“沈賢弟。”
“這就對了嘛,記住,在你岳父大人面前,千萬別對我太恭敬,他會吃了我的。”我表現出害怕的樣子,渾身抖了一下。
“你似乎很忌憚我義父?”白知還疑惑。
“錯了,不是忌憚,是怕。”我極其認真地糾正了他。
白知還驚訝“你......怕我義父?這從何說起?”
他義父平日裡雖然不苟言笑了點,規矩多了一點,但這怎麼著也不該讓旁人,尤其是一國之相覺得害怕呀?
我也知道這有點驚世駭俗,但這都是事實,就算我想故意隱瞞也沒有意義。
“唉,這還要從多年前,我尚在白鶴書院時說起了。”我向他解釋“那時你的義父,也就是呂尚書,他當時是在白鶴書院教書的,換而言之,他是我幼時的夫子。”
“說來這也不能完全怪呂尚書,我在白鶴書院的時候,委實不是一個乖乖唸書的好學生,書院裡打架鬥毆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有我的影子,所以......你懂的,呂尚書素以嚴厲著稱,我不慎被他抓到了好幾次,這也就免不了被他罰了。”
白知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依你以前的性子,怕是罰你的不止我義父吧?”白知還問“怎的單單怕我義父呢?”
“這個你就問到關鍵上了。”我回憶了下以往被呂玄責罰的場景,臉上就忍不住一陣扭曲“你恐怕不知道當年你義父懲罰學子時,手段有多狠辣。”
“啊?”白知還訝然,依他對義父的瞭解,義父根本不是會體罰學生的人。信風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