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賀雲被女兒堵的沒話說,有心駁她,可再一想,就算謝崇寧那小子沒考中進士,也已經算是實打實的少年英才了,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都能在十三歲的時候當上舉子的。
於是他只好不滿的哼了兩聲,轉開話題,“我已經讓人去看榜了,他能不能考中很快便知。”
說是很快,但也等了不短的時候。
派出去看榜的長隨在這樣的氣候下仍是跑得滿頭大汗,趕緊抹了幾把才進到書房稟報,“侯爺,杏榜已放。寧少爺高中榜首,乃是這一屆的會元!”
“榜首!”
“會元?”
穆賀雲和穆謠父女兩人不僅同時騰的起身,還異口同聲的失聲叫了出來。
長隨垂著頭回話,語氣不掩激動的道:“是啊,侯爺,小姐,小人看得真真的,寧少爺的名字高居榜首,萬萬不會錯的。小人回來的時候,杏榜之下,人們還在議論紛紛,說是寧少爺乃是近百年來年齡最小的一位會元!”
穆謠聞言,喜形於色,她拍著手叫道:“寧哥哥太棒了!真沒想到,他竟然能考中會元……這下就好了……”
不愧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佞啊,她還擔心他考不中,結果人家不考便罷,一考就是個頭名!
這樣可真好。大佬有自己的前程,又沒那麼記恨侯府了,日後大家真的可以各過各的,不必她再費心勞力的擔憂了。
穆謠笑盈盈的福身道:“爹,想知曉的我已經知曉啦,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便見她爹神情複雜的擺了擺手,讓她自去。
穆謠歡歡喜喜的離了前院,回到上房去見沈眉,趕緊將這個訊息告之於她。
沈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禁道:“謠兒,崇寧既有如此才能,日後自然能過得很好,既如此,你也不必再憂心他離了侯府便無法生活了。”
穆謠赧然,原來她娘都看出來了。
沈眉拍了拍她的手,又說,“你是好心,娘都知道,不過謝家和謝崇寧的事,咱們還是不去沾染的好。他執意離開,若是在外過得不好,你父親自會幫扶。然而他如今好得很,那咱們也不必去錦上添花。崇寧的事,便到此為止吧。可明白?”
這一次,穆謠認真點了點頭,“娘,我明白的,日後我不會再提了,不叫爹孃再為我操心。”
她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能夠幫謝大佬做的,她都做了。侯府的將來想是已經改變,那麼日後謝大佬在外自有天地,當然與她再無干繫了。
*
簡陋的巷子,一處平平無奇的宅院裡,謝崇寧正從外面邁步走進廳堂內。
他面容清俊,身形修長,雖還是少年,但舉手投足間翩然的儀態卻已然有了成年男子的沉穩。
廳裡坐著的四名男子,見到謝崇寧進來,他們立時起身行禮,“少爺!”
“各位叔伯,不必多禮。”
謝崇寧眸光四顧,微微頜首,見只留了上首的位置,他便也沒有推辭,直接坐了過去。
坐在他下首的謝餘爽朗的大笑聲很快響起,“咱們還沒恭喜少爺在春闈之中奪得會元吶!”
眾人立刻笑著稱是,紛紛再次起身。
謝崇寧也沒攔著,只是唇著噙著抹淡淡的笑意,一一接受他們恭賀,耳邊聽著他們不那麼講究卻滿是真摯之意的言辭,看著他們那一張張笑臉,他的眸光卻越來越沉靜。
片刻後,等眾人重新落座,他才不緊不慢的啟口道:“能與各位叔伯齊聚於此,實屬不易。”
一句話說得眾人眼睛都泛起了潮意。
這些日子,謝餘在謝崇寧的指導下,不僅將馬場開辦起來,更是收攏了不少的人手。雖然他已經極力低調,但仍是被故人看出了端倪,前不久便找上了門,正是這在座的其他三位。
這三人同謝餘一樣,都是謝家的家生子,當年因著謝家生意的事於南北間來回往復,謝家出事的時候,他們也曾被劫殺,當時同行的管事等人都死了,他們三個卻因為年輕調皮偷偷離隊去打獵,僥倖留下命來。
後來他們也曾潛回謝家,這才發現不止是商隊的人被殺,包括整個謝家都被人屠戮殆盡。他們憤恨不甘,卻無濟於事,只得隱姓埋名離開家鄉,打算先互相幫扶著活下來,然後再追查真相。
也是因為他們始終沒有放棄探聽與謝家有關的人與事,才會留意到謝餘的存在,最終找到了謝崇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