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裘書玄真的煎熬。
“折繼閔那個瘋子,聽了秦為的話就沒了主見!可這裡是府州,你這個蠢貨,等你回來某定然會彈劾你,讓你悔不當初!”
暮色漸漸蒼茫,他拍打著城磚罵道:“訊息呢?莫不是全軍……訊息哪去了?”
邊上的官員見他焦躁不安,就勸道:“鈐轄,說不定晚些就有訊息來了。”
百勝寨距離府洲不算近,一場大戰下來,怎麼說也要打個一天吧,所以官員覺得是裘書玄太緊張了。
暮色下,裘書玄猛然回頭,臉上全是猙獰。
“那是個瘋子!不知道敵情就敢去援救,他憑什麼?就憑著秦為的一番話,一番鬼話!”
裘書玄沒注意到那些官吏都被他的猙獰給嚇壞了。
他依舊歇斯底里的罵道:“本官剛剛得到了汴梁同窗的訊息,那秦為就是個不安分的,他敢去和宰輔當朝開戰,還敢坑了遼使和西夏使團,這種人就是個瘋子……可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他那逆天的背景啊!樞密使王臻!三司使王堯臣!有這二人在他秦為自然會安然無恙……可我呢?!我們怎麼辦?!到時候朝廷的降罪下來,他王臻、王堯臣可會為我等辯駁幾句?恐怕不僅不會辯駁,他們還巴不得本官來為他秦為背這個黑鍋!”
他喘息著,身體後退一步,靠在了城垛上,目光漸漸呆滯:“那是個瘋子……兩任宰輔都栽在了他手裡,朝中不少權臣被他搬到。這樣的瘋子……折繼閔啊折繼閔……你腦子進水了嗎?人傢什麼背景,你什麼背景……如此貿然出擊……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那些官吏都驚惶的看著他。
他們終於體會到了裘書玄的擔憂,有人的雙腿在發抖,有人的牙齒在顫抖,上下排牙齒磕碰著,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安靜的城頭上只餘下了陳昂的喘息和牙齒磕碰的聲音。
折繼閔疲憊的抬起頭來,說道:“去,去看看河東的援軍可來了嗎。”
現在他不能再傻傻的等候了,折家沒了指望,他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新的依仗,哪怕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也是好的。
這不是什麼同心協力,而是一榮俱榮……
有小吏說道:“鈐轄,就算是派出援軍,那也得好些時日才能到呢。”
裘書玄用力的喘息了一下,喊道:“保德軍,讓人去保德軍求援!”
保德軍就在對岸,和府州隔河相望。他們的存在不僅是為了協同府洲守衛邊境,還肩負著監視折家的任務。
一旦府洲折家有異動,保德軍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府洲進行控制,從而對摺家做出強有力的打擊。
尤其是朝廷同意了秦為的建議後,保德軍駐軍從一萬增加到了三萬。
這些人就是裘書玄最後的指望。
可笑的是,就是這些人,也是秦為當初的諫言,才得以增兵的。
“鈐轄,沒有河東路的軍令,保德軍不可能出兵。”
裘書玄無奈嘆了口氣,緩緩回身,看著遠方。
黑夜裡,遠方晦暗不明,彷彿有猛獸張開大嘴在擇人慾噬。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在府洲所有人的心頭。
他打個寒顫,吩咐道:“今夜輪換值守。”
他叫人送來了被子,自己裹著坐在城頭上睡覺,從此刻起他將於府洲共存亡,甚至有那麼一瞬間……
裘書玄覺得與府洲共存亡也是好的,死便死了,至少還能得個忠烈之名。
曾幾何時他還想著能在府洲立功,從而離開這個荒涼難熬的苦寒之地。
但這並不妨礙他現在拼死的決心!
大宋的文人也有不少有骨氣的,至少裘書玄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