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初梨低聲道,“往哪走?”
“沿著這面牆往前跑,別被它逼到走投無路。”趙佶道。
王初梨匆匆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怪獸,見它又要轉過身來,趕忙跟著趙佶,沒命地往前躥。
“幸好你沒有聽我的,”趙佶一邊跑,一邊冷汗涔涔道,“我沒想到它會朝這個地方撲。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地底下根本不牢,躲在裡面是等著被壓死嗎?”王初梨道,“還有,剛才那是什麼東西啊?”
趙佶道:“你你你一下子問我那是什麼,我得想想啊……頭上長角,尾巴五條,還有翅膀……難道是,難道是……”
王初梨道:“是什麼?”
“《山海經》裡有看到過,五尾一角,五尾一角……”趙佶回想起來,開始背誦,“……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上古蠻荒之神獸,出於鐘山,陰燭之鼻息,日形於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絡。誒靜伏于山間,首擊石,‘猙猙’之鳴,故名‘猙’。這是一隻神獸,名字叫做‘猙’!它本來應該是紅色的,但是它全身上下都是由雪構成,所以我懷疑,這是以雪為媒介,形成的‘幻覺’,就像我在皇宮中所碰到的那些怪獸,那隻饕餮一樣,都是假的。”
“可是不論是真的還是假的,它也能傷害到我們不是嗎?”王初梨急切到暴躁,聲音也有些憤怒,“真的假的又有什麼打緊,你告訴我要怎麼解決它呀!你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啊?”
趙佶尷尬笑道:“我當時雖然撞上了幻境,但都是帶御器械去對付的,後來我乾脆就溜了先走了。但是我……”見王初梨一副要打他的樣子,他趕忙舉手擋在面前,道,“但是我知道‘訣竅’!就是,找到它幻覺產生的‘中心’,幻覺要產生,是有‘本體’作為支撐的,如果及時破壞了它,那麼幻象自然就會消失——”
“本體是什麼,在哪裡啊?”王初梨疑惑道——突然之間風雪咆哮,未知的恐懼將她吞沒,不祥的預感往上翻湧;她猛地想起,他們才沒繞過幾個彎,又說了太多話,或許那隻猙獸一聽聲音就能找過來了;果不其然,她身後發冷,那碎巖一般的吼聲又出現了,她面色慘白,奪路便跑,趙佶趕忙衝上來拉住她,吼道:“別往那邊走!還有辦法的!”
“逃命要緊,管他在哪裡呢!”會武功的王初梨比手無縛雞之力的趙佶來得勁大,她一扯,直接將趙佶扯向了自己的方向,趙佶一句話沒說完被她猛拽過去,一口氣沒上來,咳得頭暈眼花噁心乾嘔,越是急切地想要呼吸,越是上不來氣,憋得面色發青。
王初梨拖著趙佶,步步倒退,只退出不到五步,冰冷的牆壁讓她明白剛才趙佶說的話是對的——確實不能朝自己這個方向跑,漫無目的地跑,怎麼找都是死衚衕!
猙獸和她面對面了。猙獸張開雪白巨口,透明的尖銳的冰刀的牙齒閃閃發亮,等待割下第一片肉;它在呼吸,王初梨聽得到它的呼吸聲,如同翻卷的風——風起雲湧,是巨浪滔天的災難前兆,岩石撞擊的吼叫撞在她天靈蓋上,她整個人昏昏重重,像是走投無路的獵物。
她抬起手來,以弓對準它深淵般的嘴,咬牙道:“死吧,你這怪物……”
這時候趙佶勉強能喘上氣了。他直起身來,氣喘吁吁道:“等一下,初梨,剛才你在冰壁前面也用了弓,結果弓被彈射回來了,我擔心……”
“擔心什麼?”王初梨冷冷道,“既然它也被困在迷宮之中,是這個‘規則’之下的生物,那麼它就絕不會比冰壁堅硬。”
在王初梨即將發箭之前,趙佶喝道:“我是說!如果你的箭‘穿透’了它,直接射到冰壁上,那就不好辦了啊!”
王初梨皺眉,復又恍然,小聲道:“你是說它可以‘不存在’?這怎麼可能?”
“也許是因為,既是幻覺就既真似假。”趙佶壓低了聲音,“讓我來對付它,讓我試試,好嗎?”
“試試?我看你根本就是沒有試過吧。”王初梨挑高了鮮明的眉毛,冷笑一聲,即便是冷笑也讓她看起來美貌絕倫,是一幅可以流芳千古的嬌嗔美人畫,“拿身家性命去賭它的一次退避,你就不怕自己死了嗎?端王殿下!”
趙佶將手放到嘴邊,輕笑道:“我死不了——”
誰料,在猙獸撲過來的一瞬間,王初梨一把將他的手打掉,將他往地上一按,道:“快跑,碰見了我哥哥,對他說,我是個很厲害的人!”
“天啊初梨你幹什麼!”趙佶絕望道:“要讓你哥哥知道你是這種時候犧牲,他絕對會打死我的!”
王初梨道:“這難道還不是最危險的時候嗎?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趙佶聲音都帶了哭腔了:“你冷靜點,初梨……”
趙佶話音未落,王初梨的箭已射出,從猙獸張開的嘴中射了進去!
砰。
是風聲。是箭裹挾著風,毫無阻擋的破空之聲。
它徑直朝著不遠處的冰壁飛了過去。
王初梨一愣。在這遲疑之間,她看到猙獸逐漸變得透明的身影,甚至沒留意到“嘣”的一聲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