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此刻的趙佖,居然被巨大的情緒籠罩。痛徹心扉之感,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病、中了毒,一時之間駐足原地不能移動。他按著心口,低低道:“……你們給我下毒了?”
王初梨道:“你只是從沒體會過悲傷而已。”
趙佖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他轉頭去看剛才林瓏的所在之處,只看見她躺在那裡,像是一塊破爛的布,而牆上的箭已經不見蹤跡。他實在感到觸目痛心,便走過去想要看兩眼,結果才走出一步,身後傳來一陣拉扯感,他停住腳步,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邊。
“怎麼了,我說到林瓏,你就心痛成這個樣子?”邊驛咬牙笑道。他說話的時候,風從他的聲音裡漏出來,每一個字都比前一個字說得更為微弱。
趙佖幽幽道:“誰允許你碰我了?”
邊驛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算是去看了,也不能讓她復活。你的對手是我,你可別跑了。”
王初梨打了個寒戰,道:“邊驛,你別胡說……”
“對手?”趙佖嘆道,“初梨妹妹好不容易談好的條件,你轉頭就替她反悔,這我就很為難了啊。啊,初梨妹妹,終於重新拿到自己的箭了?”他抬頭看著抬起了手,弓正對著自己的王初梨,道,“可喜可賀呀。”
邊驛道:“王大小姐,你要是真的為了我的性命而去向他妥協嗎?這不值得。更何況……即使你答應了他跟著他走,他也不會放過我的。他對我的折磨已經開始,怎麼可能結束?我還剩最後一點力氣,勉強可以拖住他。你快點跑吧,跑去報官……不,跑去告訴更厲害的人,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王初梨苦笑著搖頭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對付不了他的,即使是犧牲自己,也不過是浪費他一抬手的時間,比我的箭還要快。”
邊驛哧地笑了一聲,道:“王大小姐又在嫌棄我沒用呢。”
王初梨道:“我說過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趙佖聽罷,微笑道:“原來只是這樣的要求,那很簡單啊。”
王初梨一聽到他說話,“嘣”地拉緊了弦,緊張萬分地看著他。
趙佖幽幽道:“初梨妹妹,如果我先把你打昏,再把小捕快殺掉,是不是就滿足了你的要求了?”
王初梨笑了笑,抬起頭來看看屋頂的大窟窿,又環顧四周看了地上已有的幾具屍體——驚鵲死了,鳴蟬死了,林瓏……她看見了藥櫃處的一個身影,他躲在那裡,躲在視線所不能企及的角落裡,似乎在發抖——她嘆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你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呢。”
邊驛嘟嚷道:“對啊。大小姐,這世界可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哦。”
他的眼睛和耳朵在流血,血在凜冬之中很快地凝結,熱血都變得冰冷無情。
“既然是你率先不遵守約定,”王初梨眼神凜然,弓對準趙佖的額心,道,“那我也就把剛才的話作廢了,趙佖,你還真不是個東西啊。”
趙佖眯起眼睛,道:“敢直呼我名字的後輩可不多見,初梨妹妹,你可真是非常的不喜歡我,對吧?”
王初梨冷冷道:“不喜歡你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動了殺你的念頭,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呢。”
趙佖嘆了一聲,道:“唉,初梨妹妹這樣對我,我實在傷心。我縱容你太多次了,有些你本來不能做的事情,我都默許了,誰知道你變本加厲……看來你哥哥是真的寵你,讓你除了美貌和脾氣之外,別的一無所有呢。”
王初梨手一顫,怒道:“你在說些什麼瘋瘋癲癲的話?”
冷風從屋頂和門外吹徹進來,拂過她的脖頸,冷硬如鐵,抽得人面部生疼。
趙佖道:“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夫人呢,初梨妹妹。”
王初梨瞠目怒視,近乎尖叫地朝他吼道:“你胡說!”
一石激起千層浪。王初梨知道趙佖是個瘋子,但那僅限於他浮於表面的為人處事言行舉止方面,究其核心,他還是一個非常理智清醒的人,對於自己的追求有著近乎變態的執念,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
“什麼?……”邊驛微一吃驚,在一瞬間他將面前的兩個人歸為一類,他們所具有的威脅性之大,讓他有些無法支撐,本身將刀舉起來已經非常疲憊,他此刻已經不能夠給趙佖造成致命傷害了,全都要靠著王初梨來支撐。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的話,王初梨就能夠順利逃出這裡,而他可能會和趙佖同歸於盡——才怪,是會被他輕易殺死。本來是為了正義,在這時候氣氛卻變得古怪起來。他有些退縮,直到在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磕磕絆絆之中看見了王初梨的表情:她也氣得要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