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他整個人被提起來,趙佶將他拎起到面前,柔聲道:“你還好嗎,康侍衛?”
趙佶的手抓著戳穿康行遠胸口的冰凌。他這一抓,康行遠垂下的眼皮登時就往上翻,翻著白眼嚎叫起來。他連軸轉的幾聲嚎叫引起了銀風的注意,銀風轉頭一看,雪人大吼一聲朝他打過來,銀風被擊中,嘶地倒抽一口氣,一邊整個人彈起來,一邊小聲嘟嚷了句:“你急什麼啊。”
趙佶對他笑了一下,手用力一旋,道:“痛就告訴我,康侍衛,要是說了,貴夫人和兒子這輩子也不愁吃穿,這一點,你放心便是——”
他笑起來,眼裡的光芒凌厲,這是從未出現在他臉上過的恐怖神情。
康行遠的整張臉扭曲,他看著趙佶,緩緩張口,咳嗽了一聲想,血沫噴到趙佶的臉上。趙佶看著他,等他慢慢地,顫著聲道:“在會雲殿……蘭……蘭歸……”
趙佶眼睛一眯,道:“會雲殿,蘭歸亭?”
——邵伯溫所說的,那個可以避免追捕的地方,他的飛魍師父多年以前所躲藏之處。這樣看來還是有幾分可信。
他沒有等到對方確認,康行遠眼睛一蹬,兩腿一直,又嗆出一口血來,眼睛開始氾濫出死魚一般的淺灰。這一次,趙佶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他將康行遠往地上一推,起身直接往東南方位走。會雲殿,蘭歸亭,回憶所在的地方,他的母親也愛在那裡坐坐,原來一直是安全的。刀劍交錯聲在他身後奏響,刺痛他的耳朵與後腦勺。他立刻狂奔起來。
——然後一頭撞在了雪牆之上。
趙佶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一片蒼白。他不想再用腦袋去試,畢竟腦袋不是鐵做的。於是他抬腳踢了一下。噢,很好,很痛,痛得他都要骨折了,過不去就過不去,非要營造一個幻覺,讓他撞牆了才知道過不去,真是夠虛偽的。
可是他現在也沒有必要說人虛偽,剛才自己就很虛偽很惡毒。但是——趙佶想,康行遠的事情還是得後續處理一下。打拼到這個位置也不容易。
趙佶長嘆一聲,撇了撇嘴,像是一個做了壞事被抓住的小孩子,轉過身道:“有什麼事嗎,幾位——”他的瞳孔驟縮,道,“……炎鶯?”
炎鶯的臉上掛著優雅的微笑,她娉婷地朝他走過來,猩紅衣袍在雪地中既豔麗又沉靜,使人的眼光不自覺地聚集到她的身上,無法移動,不能控制,何況她又是這樣美麗,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狂野恣肆,她的眼睛看著他,慢慢彎起來,道:“端王殿下,好巧不巧,我們在這裡見面了。”
趙佶後退了一步,撞到了冰牆上,後腦勺一磕,他生氣地想,還是逃不過逃不過。
趙佶苦笑道:“原來你是華陽教的人嗎?那你不是,認識我哥哥趙佖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炎鶯哂笑道:“你也沒有問過我呢,端王殿下。你哥哥是個有趣的人,但我不大喜歡和他聊天。他太幼稚了,就像個孩子一樣。”
趙佶仰頭望了望天,嘆了一聲,道:“哪個小孩子會想殺人的?”
炎鶯大笑起來,伸出手指點了點趙佶的鼻尖,道:“你不是剛剛才殺了個人嗎?你和你的哥哥,本質上並沒有兩樣。”
“我才不……”趙佶皺眉想要辯解,想了一想,眉頭又舒展開來,道,“好吧,我確實殺了他,我可能也不是什麼好人。那麼我哥哥呢?既然他和你們是一夥的,目的也應該相同,這等大事,為什麼他沒有過來?”
炎鶯笑道:“他啊,他可隨性了,現在在家裡,和王大將軍喝茶聊天呢。”
趙佶猛抬頭,驚道:“王烈楓在他那裡嗎?”
炎鶯柔聲道:“對哦,王烈楓。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他了?”
——分別沒有多久,但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想起他。這麼看來,自己似乎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護衛,是他或者是蘇燦,都沒有什麼區別。
一念及此,趙佶有些愧疚,他轉移了話題,道:“那麼蘇燦呢?你不會把他殺了吧?要是沒有他,我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都會受影響的。炎鶯你也知道我不會武功,可別欺負人哦……”
“你說蘇燦哪……”炎鶯回過頭去,忽然之間一條冰凌直飛過來,她從背後取出一隻鉞來,咣噹一下攔住。
趙佶發現她的面孔明顯地陰沉下來,這個這樣的神情讓他打了個寒噤。炎鶯本身就眼神冰冷,這樣的表情一出來,整個人變得極其陌生。
炎鶯冷冷道:“是誰不想活了?”她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