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似乎會意,介面道:“不計代價的自由?”
“讓我默默無名的自由。”
趙佶嘆了口氣,略一沉吟,道:“我懂了。葉大捕頭,我承認剛才確實有逼迫你的意思,抱歉。我也不能保證我說的是否會實現,因為我現在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等於失去了身份。但是,我不能就這樣一直沉默,每過一個時辰,我的處境就會更危險一分。在過去的一個黑夜加上一個白天,我經歷了許多事情,不知你是否有所耳聞。時間緊迫,我只希望你能夠幫我。拿著這個。”他拿出一塊免死金牌,放在他手上,“出事的可能並不很大,但是如果有意外,這塊令牌能保你逍遙法外。而你所害怕的,至高無上的那位規則的制定者——”
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如果你查不出什麼,與此事無關的話,他就會死去,你自然死不了。而如果你真的找出了什麼,有了解決的方法的話,你就是當今聖上的救命恩人了。是吧,”趙佶回頭,“劉大人。啊,對,也許葉大捕頭聽過劉大人的名字,劉安世。”
葉朗星心裡一驚,忙低頭道:“見過劉大人。”
劉安世道:“葉大捕頭,我沒聽過。你能用兩年的時間名揚天下,也是厲害之極,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你的師父是誰?”
葉朗星道:“我師父名為魏凌雲。”
劉安世點點頭,道:“啊,江北第一劍客帶出來的好徒弟。魏凌雲那老傢伙真是厲害,你師父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到時候我去登門拜訪,看看老朋友,我好多年沒見他了。”
葉朗星遺憾道:“啊,師父已經仙逝了。”
劉安世道:“啊?他身子骨可比我硬朗,怎麼就死了?——哎,可惜,我本還想去找他商量呢——”
趙佶笑道:“人死不能復生。劉大人,他最引以為傲的徒弟就在這裡,你還怕什麼啊?”
葉朗星盯著趙佶。
趙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衝他一笑:“葉大捕頭,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是不是?”
他聽說過趙佶的名號,他是個沉溺在遊戲和藝術中無法自拔的貪玩的小王爺,如果在汴京城碰到他,大可不必把他當成貴族,他會和你喝酒取樂吟詩作對,談起琴棋書畫來更是興致勃勃直到第二天都不會厭倦。一個無憂無慮,平易近人,年輕活潑的先皇之子,對任何人都毫無威脅。
然而這竟也是刻板的印象了。
他不像表面上那樣的無憂無慮和簡單。滿腦子詩詞歌賦,還有著強大的與人交際的能力的人,也不會簡單到哪裡去。
甚至有點可怕,有點讓人無法接近。即使是在求人,似乎也使用了軟硬皆施的手段,讓人無法拒絕。他還只有十八歲。
比起情感同樣豐富的同齡人,趙佶冷靜的速度很快,冷靜的程度也更深。在蒼白大風的吹奏中,他的眼睛早已恢復正常,不再泛紅,根本想不到他剛才有過一瞬間的痛哭流涕。似乎有什麼東西,也隨著淚水的蒸發而一併隱去了。
他的語氣很平穩,很冷靜,彷彿無事發生,彷彿只是隨隨便便地聊了個天,交給了他一片葉子,就把許多事情決定了:“多謝了,葉大捕頭,我和劉大人有事得先走了,或許要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會有人過來麼?”
葉朗星道:“我是一個人來的。沒事。在這方面我也有些經驗。”
“沒事。”趙佶道,“我幫你。”
說著,從房頂上躍下幾個身穿白衣的人,到他面前,將屍體搬起,葉朗星問:“你們要幹什麼?”便看見兩輛馬車疾馳而來,車身顏色和馬的顏色皆是雪白無暇。他們把屍體放到了一輛馬車上。
啊,果然,在下雪的天氣,白色才能隱蔽自己呢。
“葉大捕頭,你見過我的哥哥嗎?”趙佶道,“我哥哥,申王趙佖。”
葉朗星點頭,剛要開口,趙佶搶先問他:“他和王烈楓在一起,是嗎?不必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
“我知道了,多謝。”趙佶露出潔白牙齒,衝他一笑,站起身來,往遠處看。
葉朗星微微扭頭一瞥,幾輛馬車疾馳而來,馬匹和車身裝飾都是瑩白如玉的,像是大雪天氣雪堆滾動,像是從上往下看,雪白的一隻鷹掠過。然而人沒有辦法從上往下看一隻鷹,只能從下往上看到鳥類雪白的腹部和尖銳的爪。那是完顏晟的鷹,然而葉朗星並不認識完顏晟,這隻鷹也只是把葉朗星當做不值得獵捕的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