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嘆息一聲,恭謹道:“臣遵旨。”
他明白,今日的表現有些過頭了,讓皇帝在饒他一命的基礎上,還想讓他鞠躬盡瘁。
不過……意外地,他並沒有後悔的情緒。
相反。
雖然明白已經不可能再進中樞核心了,但這種再度接觸到國朝至高權力的感覺,真讓人沉迷啊——哪怕僅僅是以備諮知。
回家養老?
能夠再度窺探中樞,才是最好的養老啊!
朱翊鈞瞥了一眼徐階,不著痕跡說道:“既然領了職,稍後殿上徐卿不妨出點聲,好叫朝臣知曉徐卿回京。”
徐階哪裡不知道皇帝這是有坑要讓填。
但他並不抗拒,主動問道:“還請陛下吩咐。”
朱翊鈞搖搖頭:“倒不是朕要吩咐。”
“而是近來勳貴作奸犯科者眾,言官彈劾,都被我母后包庇留中,朕身為人子,也不好出面勸說。”
“想來徐卿德高望重,聲勢隆重,想必能說服我母后罷。”
沒辦法,勳貴都是沾親帶故的。
這些天,他的那位母后、姑姑駙馬們、幾位國公,全都跑來求情。
連皇帝都招架不住。
徐階也配合皇帝演出:“作奸犯科!?勳貴也得遵守大明律法!哪怕求情,也當是陛下啟八議才對,怎麼可以直接留中!?”
“還請陛下告知,是哪些人,如何作奸犯科!”
表面上義正言辭,心底卻在揣摩著皇帝的意圖。
朱翊鈞一時沒有答話。
反而跟張宏點了點頭。
後者立馬從懷裡拿出一本書冊。
朱翊鈞接過書冊,一邊說道:“朕雖然不過過問政事,但慄在庭已經告到朕這裡來了,稍微記錄了一番。”
徐階一聽慄在庭彈劾的,立馬明白這是雙簧了。
朱翊鈞將書冊翻開,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後府僉書惠安伯張元善、成安伯郭應乾,不職。”
“南寧伯毛國器,枉法。”
他念完這一頁,舔了下手指,翻頁繼續念道:“襄城伯李應臣,荒淫狂悖、刑禁捕官。”
“管理紅盔將軍忻城伯趙祖徵,有罪。”
說到這裡,朱翊鈞插了一句:“此外,還有此前開罪,只禁錮南京的黔國公沐朝弼。”
“但是……開年後,雲南撫按問擬沐朝弼事,竟然得知,此人姦汙的嫂,竟然有了身孕!”
“如今又對此人的處置爭論了起來。”
姦汙嫂嫂有沒有生子還是不一樣的。
可以說,這就是罪加一等。
徐階將這些勳貴串聯起來,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面上恭謹應下了此事,暗自卻在想皇帝的目的。
只聽皇帝繼續說道:“此外,還有彰武伯楊柄,不過其犯案事實不甚清楚,只是可能有。”
話音剛落,徐階立刻反應過來!
皇帝這是在給整備京營鋪路!
沐朝弼是要殺雞儆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