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戌之亂、石州之變、薊州之亂,動輒死傷十餘萬百姓,可謂生靈塗炭,這些人眼裡就沒有一點華夷之分麼!
如此心甘情願給蠻子帶路,究竟是懷念上金人的奸妻淫子,還是頭癢想要剃髮易服了!?
王崇古神情有些複雜,有些惋惜,有些恨鐵不成鋼,更多的是悵然。
他嘆了一口氣:“不是誰都能像你我這般敵我分明。”
過了許久。
陳經邦終於冷靜下來。
他緩緩坐了回去:“難怪,難怪石茂華堂堂兵部尚書竟敢做下這檔事,原來如此。”
“呵,陛下回京,第一件事就要殺了他們這批人。”
皇帝這次出巡順天,可沒少殺人,委實嚇破了不少人的膽。
難怪石茂華驚慌之下狗急跳牆。
便在這時。
衙門外有動靜傳來,在如今冷清的兵部衙門中顯得尤其明顯。
兩人齊齊抬頭。
只見一人行走之間帶著風雷,從兵部大門,一路長驅直入闖進了衙門大堂。
“卑職戚繼光,奉旨交還符節,入京面聖,拜見王閣老、少司馬。”
陳經邦與王崇古對視一眼。
後者含笑以對,伸手虛扶。
前者勉強頷首,心中升起些許不悅。
這戚繼光傳聞中極有禮數,每到兵部都是大叩大拜,如何今日見他陳經邦這樣不懂規矩?
但如今出了大事,兵部事情繁多,他也沒功夫跟這些武官計較,便敷衍地擺了擺手:“戚都督遠道入京,風塵僕僕,今日且好生歇息,後日與左都督俞大猷一併入朝面聖。”
說罷,便喚來堂中主事,領戚繼光下去公事公辦——這就是如今的文武生態,別說回禮,就是正眼看都懶得。
王崇古聽出語氣中的些許不悅,抬頭看了陳經邦一眼,卻好沒說什麼,畢竟陳經邦才是正經的兵部堂上官。
戚繼光聞言,哪裡肯等到後日,連忙道:“少司馬,卑職想現下便入宮面聖!”
陳經邦這才抬頭正眼打量戚繼光。
他自然明白這些外官是什麼心態,無非是皇帝遇刺,心中焦急罷了。
這當然沒什麼好苛責的,就是態度讓他有些不滿。
陳經邦輕輕皺起眉頭,訓斥道:“有些事,並非你們武將能摻和的,你只需知道陛下無恙便是。”
戚繼光受了訓斥,面色漲紅。
換作以往,必然知難而退,但此時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去,懇請道:“少司馬,卑職……”
話還未說完,陳經邦便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他擺了擺手:“陛下今日去了高閣老府上,不在宮中,你也求見不到。”
話音剛落,戚繼光驟然面色大變,脫口而出:“才遇刺王殺駕,陛下如何還要出宮!?”
說罷,他竟連招呼也不打,起身就走,赫然是準備去高儀府上面聖。
陳經邦看著戚繼光的背影,毫不遮掩地冷哼一聲:“不知禮數!”
王崇古在側,不經意迴護一句:“忠心耿耿才好接掌京營,公望不必多分苛責。”
陳經邦勉強朝王崇古拱了拱手,算是給後者一個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