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徐階道:“你們不要出面。”
徐璠追問道:“父親,怎麼做?”
徐階此時終於恢復了冷靜,兵來將擋,哪怕皇帝要他死,也不可能引頸就戮。
他面色凝重:“高拱請了旨意,卻不親自來找麻煩,不像他的作風。”
“還是謹慎一點,不要起正面衝突,先讓他們丈量。”
“府衙裡面有我們的人,屆時……”
他頓了頓,語氣森冷道:“宋之韓為求政績,搶奪田畝,不惜指揮差役,殺害無辜!”
說完這句,他緩緩起身。
示意二兒子站起身來。
吩咐道:“徐璠,把這事吩咐下去,來拖住高拱,我出去一趟!”
……
松江府府衙當中。
高拱坐在主位,朱希孝陪坐客位,陳名言則侍立在朱希孝身後。
朱希孝好奇道:“當真不用咱們出面?”
他本是打算,直接出面壓服徐階,沒想到高拱卻只讓知府宋之韓出面。
朱希孝跟高拱不出面的情況下,一個知府可壓不住徐階。
高拱隨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勳貴,許是心情好,解釋了一句:“徐階抗旨不遵的話,不是正好嗎?”
陳名言站在身後,聞言忍不住撓了撓脖子。
雖說皇帝為了試探陳家的忠誠,經常策用他幹些苦活累活,但不得不說,這可是真能漲見識。
定安伯的心,至少有八分歹毒。
朱希孝好奇道:“定安伯準備怎麼做?”
高拱自通道:“若是徐階抗旨不遵,那便直接錦衣衛逮拿,省卻一番功夫!”
“若是徐階束手待斃,那便度田,度完之後清理田畝歸屬。”
“投獻歸籍!退田減稅!”
徐府接收了百姓的投獻實在不好說,但至少也在數千。
當初“華亭家人多至數千,有一籍記之,半系假借”。
假借,就是投獻之後,被賜名稱作家人的黔首。
而海瑞上次來,盡數還返了原籍,“請其籍削之,僅留數百以供役使”。
但,人還了原籍,地沒還,海瑞被趕走後,人自然又重新做回了徐府家人。
尤其這兩年再度膨脹,已然有近萬家人。
當時既然留了數百人,那就說明徐府真正的家人只有幾百人,這近萬人,都是投獻的。
如今高拱要重啟投獻案,那必然要將投獻之人迴歸原籍原姓,退田之後減稅由百姓耕種。
朱希孝拱手:“北鎮撫司聽從定安伯安排。”
錦衣衛隨時隨地能私設刑獄,不用走三法司的流程。
只要北鎮撫司下定決心,還沒有辦不成的鐵案。
高拱擺擺手:“也是你們來了才好辦,府衙明日就開始接收百姓揭發,朱少保幫忙看顧著點!”
此前只能敲邊鼓,一來是控制府衙官吏需要時間,二來也是忌憚徐階狗急跳牆。
府衙只有數十名差役,徐府就不一樣了,只是家人都上萬,更別說半個松江府都是“外圍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