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乾乾淨淨,裡面安然的躺著剩下的半粒藥丸:“交給三思,要他七日後下在小公子的藥裡。”
小冬接過盒子:“是。”
人都以為榮蘅患了普通的風寒,而榮長寧重病又是在幾月以前,夏秋兩季交換之事人本就容易受風寒,便都沒多想。就連徐雲翹都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
她似乎忘了,永祿公主就是一陣風寒病倒,便再沒有起來過。
不過徐氏的反應慢些也不打緊,榮長寧攢足了耐心與她耗下去。
轉眼三五日榮蘅的病都不見好轉,一直悶在晨熙齋不去學堂也不出門,徐雲翹想去看一眼,卻總是被人攔下。
榮長寧放了話不叫她進去看望,下人都不敢忤逆,攔在晨熙齋門口怎麼也不讓進去,徐雲翹記得一巴掌打在人臉上:“混賬!我是小公子的生母!怎麼就不能進去看看自己兒子?!”
小廝捂著自己微紅髮燙的臉頰,還是不肯讓開:“二小姐有命,小公子需要靜養,姨娘請回。”
徐雲翹急紅了眼,等著面前的人點點頭:“你等著,你就在這替她好好的守著!”
說完甩了袖子轉身奔主院的方向去。
一旁路過的丫鬟見徐雲翹在這一直沒有吭聲,等著她走了才抱著食盒過來,看了看小廝臉上通紅的一片,又看看遠去的徐雲翹輕嘆一口氣:“八成又去找侯爺了。”
“這位主也就這麼點能耐了。頂多是被罵一通,重的就是打幾下。若是違拗二小姐,那才是自討苦吃。”
說完小廝讓到一旁,給丫鬟開了院門。
徐雲翹一邊走一邊擠著眼淚,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剛到主院裡還沒見榮川人便撲跪在地上:“侯爺!妾有罪!妾不能好好照顧蘅兒,求侯爺責罰!”
連著在外面喊了好幾句,才聽到推門的聲音。徐雲翹以為只是榮川出來了,趕忙抬頭,卻不想榮川的身後還站著榮長寧。
沒有人告訴她榮長寧也在這裡啊。
徐雲翹愣了愣,速速跪行致榮川身旁:“侯爺!千錯萬錯都是妾的錯,求侯爺放我進去看蘅兒一眼!”
榮川聽得一頭霧水,回眼看看榮長寧似在詢問。
榮長寧不緊不慢的回答:“我是怕過了病氣給姨娘,才叫蘅兒留在晨曦齋唸書的。阿若早晚都會教習功課,也好生照料著,姨娘實在不必憂心。”
“說起世子,妾也時常心有不安!蘅兒一直叫世子照料,妾也怕過了病氣給世子啊。還請侯爺叫蘅兒回麓笠院養病吧?”
“阿若正直少年,沒那麼嬌氣。”榮長寧輕擺著團扇斜眼看著徐雲翹:“反倒是姨娘你弱不禁風,病了可是不好受啊。”
“妾身子骨輕賤,怎能與世子相比?侯爺,就讓蘅兒回到麓笠院吧?妾一定盡己所能全心全意照顧蘅兒!”
沒等榮川說話,榮長寧先開了口:“姨娘是蘅兒的生身之母,一定心疼壞了。這份憐子之心,堪比黃連苦。女兒堅信姨娘並非存有私心,更不是質疑我與阿若。”
徐雲翹難以置信的看向榮長寧,錯以為這番話是從旁人嘴裡說出來的。同樣,榮長寧的話也超乎了榮川的想象。
“不瞞父親,我是覺得姨娘先前教壞了芯兒,不願意叫她再養著蘅兒。可將心比心,女兒對姨娘的請求,並無異議。女兒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話說完了,榮長寧帶著小冬朝主院的大門去。天青色的身影印在徐雲翹的眼底。
越是這樣,徐雲翹心裡越是覺得好奇,更覺得不安。可當務之急,是將蘅兒接回到自己院子裡,其餘的不由人多思慮。於是徐雲翹轉頭看向榮川:“侯爺……”
榮川垂眼,看著眼淚汪汪的徐雲翹,不禁多了幾分憐惜。握著徐雲翹的雙臂將人拉起來:“天熱,進去說。”
“是。”
……
當天夜裡,小秋去院外摘花的時候拜年聽到了徐雲翹親自帶人去晨曦齋的事。趕緊抱著一笸籮花枝回了綰清院進了榮長寧的臥房,跪坐到烏木案前將花枝放到了上面:“小姐,徐氏去晨熙齋了,把小公子給帶走了。”
榮長寧一手捏著筆,認認真真的描著丹青:“嗯。”
“聽說臨走的時候,還狠狠剜了一眼晨熙齋看門的小廝。”
“這大宅院裡,她恨的人可多了。最恨,也不過是我。”榮長寧說笑似的放下了筆,揮手扇了扇紙上未乾的墨跡,伸手拎起紙張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幅墨竹:“把人帶回去了也好,免得她總是以為誰要害她的寶貝兒子。”
“其實小姐待小公子很好的。”
“也不能怪她,本就明刀明槍的與我為敵,她的兒子在我弟弟院裡住著,換誰都要心焦。若是我,我也想盡一些辦法將孩子要回自己手裡。不過她是她,榮蘅是榮蘅。”
紙上墨竹素雅透著孤傲,神與色意與形都有了,可榮長寧卻還是覺得缺失了些什麼。放下紙張,無意瞥見小秋放在一旁的花枝,淺淡的桂花甚是可心:“你折的這幾枝花都不錯。”
“今年桂花開得好,奴婢等下一個個仔細摘了,晾乾了做桂花糕。”518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