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僵局才是真正的較量
對賭談判一直僵持不下,那次會談後有段時間雙方沒有再聯絡。這時候考驗的就是雙方的耐心。是的,你嫖客有錢,出臺“小姐”也多得是,但如果這次應承你了,反而會被你輕視。歷史上,千千萬萬的“小姐”都淹沒在滾滾紅塵裡,姓甚名誰,誰也不記得,但有一個“小姐”世世代代家喻戶曉。誰呢?杜十娘!“小姐”就是杜十娘,嫖客就是那個李公子。不管你是什麼階段的“小姐”,一定要記住《杜十娘怒沉百寶箱》這個故事。杜十娘,一個“小姐”,以為李公子真的愛上自己,就以身相許,結果到關鍵的時候,李公子為了錢把她賣給了一個富家子弟,最後杜十娘只能抱著百寶箱自盡。
其實你就是杜十娘,投資人就是李公子,不要幻想你真的找到了可依託一世的人,就算有,也是“小姐”碰到白馬王子的童話。得了,杜十娘總比無名的“小姐”強吧!好歹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張家紅憋不住了,催了秦方遠幾次。張家紅又一次跟秦方遠說:“要不你問問於巖,內部進展到哪一步了?”
公司裡已經在傳秦方遠和於巖的事情了。有一次下班時肖南跑進來,約秦方遠到樓下的電影院看電影,秦方遠說有事情,就不去了。肖南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切,不就是約那個人嗎?美國人就是魅力大啊!”
秦方遠聞言一愣,沒想到肖南會是這種口氣。晚上確實約了於巖,有幾個新加坡的朋友過來,約了一起去藍色港灣泡吧。盡地主之誼天經地義,並且是有約在先,怎麼讓肖南如此不高興?他迷惑不解地看著肖南,肖南滿臉不高興地扭身就走。
還有何靜,作為董事長秘書,她是最早聽聞秦方遠和於巖談朋友的人。她對秦方遠最鮮明的反應就是,喊他的聲音很大,不再那麼溫柔,儼然自己就是張家紅。而實際上,張家紅對秦方遠說話的口氣,無論討論還是下結論,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次,為了融資的事情,張家紅竟然讓他從於巖那裡打聽訊息,秦方遠有些被利用的不爽。畢竟,他們只是私人生活關係,不能跟工作扯在一起。
秦方遠索性跟張家紅攤牌:“張總,對方有防火牆的,於巖是投資助理,不會了解到多少的。不過,我個人認為,談判談到這個份兒上,催也是白搭。現在是雙方都繃著,誰繃得住誰就笑到最後,我們就死扛。他們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審計、律師,這些中介費用都不少,只要投不成,這些費用都由他們出,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再說,現在外面是僧多粥少,好的專案基本上都被別人霸佔了,哪有他們的份兒啊?”
張家紅火急火燎地想早些籤協議,錢早點兒到位,公司已經揭不開鍋了,這個月的工資還不知道從哪兒挪呢。賬上的確是淨資產盈餘,但那是大量的易貨收入,難道要給員工發貨物,發高爾夫卡、健身卡、洗牙卡不成?聽了秦方遠的一番話,她只想到兩個辦法來解燃眉之急:一是電話催中介方華夏中鼎;二是催銷售趕緊搞些現金單子來應急。
李宏接到張家紅的電話也是一籌莫展,雖然這兩家基金是他介紹的,但人家也明白他們和融資方是利益共同體,只有融成了才能拿到佣金,因此在雙方都繃著的時候,李宏也瞭解不到更多的情況。
要麼就是功臣,要麼就是罪人,這是秦方遠對自己在這輪融資中的準確定位。雖然勸說起張家紅來頭頭是道,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急。一天晚上,他發現自己怎麼也睡不著,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禮拜。“我×,竟然失眠了!”秦方遠對著石文慶抱怨起來,“這麼年輕,怎麼會攤上更年期女人或者老年人的疾病呢?嚴重失眠啊!”
石文慶不知道從哪裡聽到訊息,說於巖能夠對專案起促進作用,據說背景深厚,至於更多的情況,訊息方也不願意多說。於是,石文慶也建議秦方遠找於巖打聽,再次遭到了秦方遠的拒絕。
快接近25天的下午,秦方遠接到了於巖的電話,她在電話中甕聲甕氣地說:“你在幹嗎呢,我想你了。”
秦方遠接到於巖的電話就蹦起來了,拿上外套就往外跑。
於巖在南鑼鼓巷三棵樹,這是家小門面的咖啡館,舊平房改造的,也沒有什麼刻意裝飾。他們選擇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於巖要了杯卡布奇諾,秦方遠擔心茶和咖啡加重失眠,就要了一杯蘇打水。
於巖看到秦方遠濃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你最近忙啥了,怎麼熬成這樣子?”
秦方遠當然不樂意說是失眠了,就信口開河:“最近有幾個廣告客戶過來,董事長非要我去陪吃陪喝,每天都熬到午夜。”
於巖比較驚訝:“你不是隻負責投融資嗎?你又不管廣告客戶。”
秦方遠說:“國內公司哪裡分這個啊,全民皆兵,全民動員,這可是中國特色。”
於巖對這些不懂,她說:“這些天你也不聯絡我,我都想你了。”她伸出手,探過身子,摸摸對面秦方遠有些消瘦的臉。
這個神情很像當年大二,秦方遠參加中南五省高校的一項創意比賽,他帶領的團隊獲得了二等獎,胡曉磊在臺下對著臺上領獎的秦方遠飛吻,並用口型說:“你真棒!”那神情太可愛了!
想到胡曉磊,大學時代唯一的一次銘心刻骨的愛戀,他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於巖抓住了這個變化:“嘆什麼氣?”
秦方遠輕撫著於巖,又嘆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謀生啊!”
於巖介面說:“謀生也不能沒有生活啊。對了,你什麼時候回老家?帶我去吧,我看了你寫的《鄉戲》,可想去了。”
“呵呵,那都是哪年的事兒啊?寫那個玩意兒的時候我才18歲。再說了,10年過去了,那地方的水都被汙染了,良田被開發了,平原建成了工廠,山坡被推平蓋起了商品房,故鄉早就千瘡百孔了。”
於巖聽出來秦方遠並不是故意推辭,她又捕捉住秦方遠的嘆氣,說:“你幹嗎總是嘆氣呢?不像我當初認識的Simo
啊!”
秦方遠沒有接話,順手喝了一口蘇打水,然後伸手過來撫摸了一下於巖的黑髮。
於巖說:“你不就融資的事兒嗎?那事兒對你那麼重要嗎?”
秦方遠原來不打算把工作上的事情扯到個人感情上,但既然說到了,也是這些日子的心病,他就回答:“當然很重要!這是我回國發展做的第一家公司,融資的第一個案子,甚至關係到我未來的職業生涯。”
聽到秦方遠說得這麼嚴重,於巖立即坐起來,她脫口就說:“這事兒其實我們都評價不錯,只是投審會中LP們的意見不一致。”她盯著秦方遠,很愛憐地看著他:“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論的。”說完,她詭秘地一笑。
很快就有結論?什麼結論?投還是不投?秦方遠覺得這句話的伸縮性太大,但他不能直接逼問於巖,她僅僅是個普通的投資助理;再說,也不能讓她犯錯誤。
只是,他忽略了於巖最後那詭秘的一笑,他也沒有表露這個案子實際上跟他的經濟利益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