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邊吃飯邊聊天。也許是有意為之,秦方遠表現得漫不經心,他隨便問了肖南一個問題:“你們營銷專業經常製造一些新名詞,我都搞不懂,今天向你這位專業人士請教一下,如何區分推銷、促銷、營銷和品牌銷售?”
肖南明白秦方遠是在考她,心裡想:哼,這算啥,豈會難倒我?她想了想,說:“給你打個比方吧。男生對女生說‘我是最棒的,我保證讓你幸福,跟我好吧’——這是推銷;男生對女生說‘我老爹有三處房子,跟我好,以後都是你的’——這是促銷;男生根本不對女生表白,但女生被男生的氣質和風度所迷倒——這是營銷;女生不認識男生,但她的所有朋友都對那個男生誇讚不已——這是品牌。”
這個形象而有趣的比喻,讓在鄰座吃飯的諸位樂得差點兒噴飯,秦方遠當然也樂得不行,對她就有些刮目相看。
午飯後,肖南說要去北五環見一客戶,剛說完,秦方遠就搶著說:“我也去吧!”
肖南看了看秦方遠,以為他開玩笑呢。在廣告圈,業務之間有道防火牆,一般不輕易碰同事的客戶。“那我怎麼介紹你啊?董事長特別助理?還是投融資總監?但這些牌頭跟見我的廣告客戶不怎麼搭界啊。”肖南有些故意逗他。
其實,她在心裡權衡了半天,秦方遠不是做業務的,不存在內部競爭,並且肖南在心裡也逐漸有些喜歡這個高高大大的南方小夥子。
秦方遠一臉認真:“你就什麼都別介紹了,就說我是你新招的部屬。”然後,說完他補充一句:“就說你的跟屁蟲,一拎包的。”
肖南打自心裡地笑了:“好有範兒的跟班,物超所值。”
也是天公作美,似乎知道他倆要出門,日常降雨量極小的北京這天午後竟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長安街上的車子幾乎是順水而行,濺起一陣陣水花。人們都跑到超市躲雨,或者去擠地鐵了。
肖南沒有辦法取消與客戶的見面。這個客戶可是預約了三次才約上的,雖然大雨滂沱,肖南還是硬著頭皮帶著秦方遠去坐地鐵。
在東單上地鐵,很擠。回國才一個多月,秦方遠已經很習慣於擠地鐵,一進去就搶到了一個位置。
秦方遠剛剛坐定,準備起身讓給肖南,卻看到旁邊有一個老大不小的孕婦,他和肖南對視一眼,決定把座位讓給孕婦。
他剛起身,“啪”的一下,另外一個結實的屁股就坐下來了,不是那個孕婦,而是一個不知趣的三十多歲的男人。這個人估計是瞄了很久,一看到秦方遠起身,立馬一屁股坐上去,那位孕婦悻悻地站在一旁。
秦方遠立即不客氣地對那個男人說:“這是我讓給那位大姐坐的,人家是特殊情況,請你起來。”
那人一看秦方遠是個毛頭小夥子,就別過頭去不理不睬。秦方遠又重複了一遍,那人還是不理他。第三次,秦方遠緊皺著眉頭說:“希望你起來,如果你再不起來,我會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咋啦?又不是你家的座位,這是公共座位,誰搶著了就是誰的。”
對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秦方遠迅即出手,抓住對方的鎖骨,手腕上翻,只輕輕一提,對方就嗷嗷叫,眼神溢滿痛楚和莫名的恐懼,立即乖乖起身讓座。
整節車廂裡的人都拍手叫好。看來,人們不是恐懼惡,而是恐懼向善的代價。
這一切也就幾分鐘的工夫。肖南看在眼裡,有些感動了,這麼一個清瘦的年輕男人,居然還有這麼幾下子,出手那一刻,他的眉頭倒豎,一臉凜然,一股久違的陽剛之氣襲來。
嗯,安全感,這個社會稀缺的東西,肖南想,這個男人有。
出地鐵時,肖南說:“如果你剛才打不過人家怎麼辦?對方有同夥怎麼辦?你不怕嗎?”
秦方遠這時候就像一個頑皮的大男孩,他呵呵一笑:“實話告訴你,我同時對付三個人是沒有問題的,但再多就夠嗆了。”
肖南驚訝:“同時對付三個人?”
“呵呵,是的。我從小在練廣濟岳家拳,我父親連海公就是岳家拳傳人之一,實戰性強,雖然上了初中後家裡沒有讓我繼續學,但功底還在,上大學後又練了一些散打。在美國也一直沒有閒下來,我參加了學校的散打隊,只是回國後就沒有時間和場地練習了。這不是逼著我練練手嗎?”
肖南聽得心猿意馬。
2.一天接到好幾個VC電話也不是好事
秦方遠還在外頭帶著公司運營和開發部門的同事做調查時,張家紅親自打電話給他,讓他趕回辦公室,說有一家國有背景的投資基金過來看專案:“你過來看怎麼處理吧,以後這事兒就全權交給你了。這家是我老公透過自己的關係介紹過來的,他們說靠譜兒,我心裡沒底,你先見見吧。”
秦方遠回來還不到一個月,公司的情況已經熟悉得七七八八了。這家基金張家紅雖然心煩不願意見,最終還是決定讓人家上門來,估計也不是一般關係,至少比那些擅自打電話過來約談的重要性高一點兒吧!
前臺李貝貝曾經在一天之內接到好幾個VC的電話,包括一些PE,秦方遠在辦公室時就轉過來,不在時就給了對方秦方遠的手機號。秦方遠最初接到對方電話時,有種天然的親熱,畢竟都是做投行或投資基金的,同行同行前世有緣嘛。第一個電話是一個小夥子打來的,據說是浙江一家3億元規模的人民幣基金。小夥子比秦方遠年輕一兩歲,來了就問他一些基本的問題,索要了一些資料。秦方遠在接待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掌握了一些資料,包括行業前景、商業模式、SWOT分析(一種戰略分析方法,S、W、O、T分別代表優勢、劣勢、機遇和威脅)之類的,就期待著對方深挖,結果聊了半天,小夥子提不出有難度的問題來,秦方遠悻悻然,在索然無味中結束。臨走時,小夥子還給秦方遠暗示說,他雖然是投資經理,但是是直接給管理合夥人彙報的。其言外之意,就是他在投資公司很受重視,有較強的推薦權。秦方遠心想:就這樣的投資經理還頗受寵?弟弟,這可是靠專業吃飯的。有一天,秦方遠就跟張家紅彙報了這事兒,張家紅一聽就樂:“哎呀,我之前和你一樣,不知道接到多少個電話,有自己打過來的,有熟人介紹的。我就納悶了,時下怎麼那麼多人有錢?個個說搞投資。現在掙錢多不容易啊,要不是缺錢我還搞什麼股權融資啊!銀行貸款不是搞不定嗎?就賣身唄,出讓股權。真沒想到,剛放出訊息,就一連串的人找過來,結果呢,談著談著就基本沒下文了。剛開始還談得熱烈,一談到財務數字,比如淨利潤率啊、成長率啊、覆蓋率啊,人家出門就變臉,打電話不接,發郵件不回,行不行也得給我個回覆吧?除了幾個是透過關係介紹過來的還客套幾句,說些‘長期關注,未來一定尋求合作機會’的話,其他的都杳無音信。心煩啊!方遠,以後這勞心活兒就仰仗你了,年輕人體力好。不過,不靠譜兒的見都別見,還是選擇一些優質的。”
後來秦方遠又見了幾撥,發現確實與張家紅說的類似。不過,秦方遠畢竟投行出身,知道即使一個普通的投資經理,一週怎麼也得看上兩三個專案,天南地北,整天飛來飛去,很辛苦,不一定看專案就得投啊。不過,去看專案之前,連基本情況都不瞭解上去就一通ABC簡單交流的,確實耗人又耗己,更是耗費他們自己的管理經費。
這次,秦方遠聽出張家紅雖然對這隻投資基金不屑,還是有些心動,只是拿不準,萬一有戲呢?所以,秦方遠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和對待了。他一個電話打給石文慶,如果在北京的話,就一起過來接待。
石文慶幾乎是和秦方遠同一時間趕到東方廣場的。
對方來了兩個人,女士稍年長一些,姓韓,陪伴的男士稱其韓總,也不過40歲,氣質高雅,握手時輕輕一碰,可不像張家紅跟客人握手時那麼用力。她輕輕落座,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滿眼含笑。看著忙著遞名片、招呼前臺倒茶水的秦方遠和石文慶,她說:“別忙了,喝白開水就行。我不喝茶,喝茶容易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