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再說話,雙眼定定的看著畫面中的虯龍,連眨眼都已經忘記,好像是雙眼也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一樣。
然後眼淚開始從姑娘的眼淚之中滑下來,只是短短的一瞬,便如同成串的珠子一樣,再也控制不住。
生生死死數百年,如果問我這數百年的時間裡,最無助的一幕是什麼時候,那絕對是現在。而且,我相信,不管是哪個男人,就是閻王那個不著四六的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德性。
所以,我非常慶幸,這次出門帶著月牙兒這個小丫頭。
月牙兒的身高不高,伸手也只能是抱在姑娘的腰際,兩隻短小的胳膊抱在姑娘的腰上甚至都沒有辦法合攏。但是就是這樣兩隻短小、無力的胳膊,卻好像是給了姑娘巨大的力量一樣。
姑娘最後坐在了江邊的石塊上,月牙兒陪在姑娘的身邊,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滾滾江水。江面上浪花追著浪花,或平靜,或翻湧。我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一定如姑娘的心情是一樣的,所謂的相思如潮,大致也就是這個樣子。
姑娘愣愣的看著很長時間,雙手也已經慢慢的放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腿,眼淚也已經慢慢的停了下來,只是在不算白淨的臉上留下了兩條水痕。
太陽快要落下去的時候,姑娘終於轉過了身形。
再看向我們的時候,姑娘卻已經是破涕為笑,快要落山的太陽照在她的臉上,有一絲暖暖的溫度。
姑娘很漂亮。她笑起來的時候,我終於明白,那個基本可以說是遊戲人間的虯龍為何會對這個不算怎麼好看的姑娘念念不忘,姑娘不好看,但是卻絕對漂亮。
“他還好嗎?”姑娘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將臉上最後的一點淚痕抹了乾淨,一臉溫暖的看著我,我從姑娘的眼底看到了真正的星辰大海,思念如潮。
“沒病沒災,不過,他倒是很想你,我看的出來。”我咧著嘴說,說實話,眼前的這一幕,即便是我,看著也不怎麼舒服。
“那就好,你能見到他嗎?”
“不知道。”我說,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能見到他,可以幫我給他帶句話嗎?一句話就好。”姑娘好像是生怕麻煩我們一樣,聲音急促,一臉急切、期待的表情。
只要我還活著,這句話,我一定會幫姑娘帶到。一瞬間,我的心裡已經將這一刻徹底的刻了下來,就像是刻在頑石上的文字一樣。
“能。”我說。
“謝謝你,告訴他,我想他,也在等著他就行了。”姑娘說。
“好。”
“謝謝你,謝謝你們。”姑娘說。
我知道,姑娘謝我,是因為我答應把這句話幫他帶過去。而那個謝謝你們則是因為我們可以陪著她在這裡默默的呆了很長的時間。
“不用客氣,我倒是有點餓了,不如……給我們做頓飯可以嗎?”我看著姑娘說。
一頓飯,姑娘吃的很開心,我們也是一樣。
姑娘已經快到四十歲。這樣的歲數在人間,只要是一個還算正常的人,應該早已經成婚,而且家裡一定還有一個滿地跑的孩子。但是看姑娘住的房子,我卻明白,姑娘到現在為止一定是單身。
姑娘的家裡有點冷清,我們住下一晚也沒有讓姑娘的家裡多上太多的溫度。
沒辦法,這樣的人,在人間,無論是放在哪裡,都算是一個異類了。是異類,總是會受到周圍那些所謂的“正常人”的排擠的。說來也是可笑,我總是喜歡在睡前放在床頭一杯水,儘管晚上很少起床喝掉它,為什麼會有人問你為什麼非要在床頭放一杯水呢?所以,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其實倒是不如回答他,我是為了防火,或者是為了釣魚。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姑娘塞到月牙兒的手裡一個厚厚的塑膠袋,袋子上有滾燙的溫度。
“這是我早上烙的油餅,你們在路上吃。”姑娘站在院門口,笑呵呵的和月牙兒說。
月牙兒滿臉欣喜的接下姑娘遞過來的油餅,非常鄭重的將這一摞厚厚的油餅塞進了揹包。
“我教你一些東西吧,算是謝謝你的油餅。”我說。
“不用,這點油餅,你們不用這麼客氣。”姑娘忙著揮手。
我嘴角咧開一抹笑容,淡淡的看了姑娘一眼。“這東西,虯龍也在學,而且學會之後,等到你見到他的時候,會更漂亮。”
“我學。”姑娘忙不迭的說著。
手指上毫光竄出,非常隱蔽的衝入了姑娘的靈臺。姑娘只是一個普通人,靈臺之中陡然衝入如此多的資訊之後,姑娘先是一臉的驚詫,隨後便是仰天栽倒。沒辦法,這樣龐大的資訊量,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還是太多了。所以,姑娘暈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手上光芒再次升起,輕輕的托住了姑娘的身體,讓她看起來更像是正在閉著眼睛安靜的站著一樣。
片刻之後,姑娘的眼睛睜開,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起來。顯然在接受了這些東西之後,她的頭也沒有那麼輕鬆。
我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肩膀,輕聲問道:“頭疼吧?”
姑娘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會就好了。”我說,手掌從姑娘的肩膀上收回,一起收回來的還有滌魂的功法,微微停頓了一下,我繼續道:“給你的東西,要記得好好學,我保證,會讓虯龍儘快來見你,到時候,你讓我轉告他的話,你就可以去親自告訴他了。”